突然出现的权顺荣消失了,那首樱花结局,也变成了李灿与权顺荣之间的结局。李灿把别人发布在校园网里的路演片段保存了下来,每当到了路演开始的时间,他便会点开相册,就好像权顺荣依旧在广场上握着话筒等待他的听众,而自己只是因为有课而没能到场罢了。
“所以今天我不想再唱别人的歌了。”
「心爱的你,心爱的你」
「蒙蔽自我的人不得而知」
这是每逢春季就必定会被人提及的歌曲,在上课铃早已响过两声的广场上,唯一的歌手望向他唯一的听众,在吉他手清脆扫弦的指引下,清亮无比的嗓音随之响起:
权顺荣的声音有些颤抖,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话筒,像祷告一般,静默着站在原地。
“我们的梦想是成为真正的歌手,在更大的舞台上演唱、弹奏专属于自己的歌。”
李灿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直到两人之间隔开一臂距离,他才注意到权顺荣那因紧握着话筒的手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担心自己会拒绝他一样。
“我想听樱花结局。”
「自由是灵魂的氧气」
,李灿这才回过神来,抬眼便对上了权顺荣笑盈盈的双眼。
或许是自我欺骗产生了效果,半年后在汉江公园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惊讶并没有在李灿的心底持续太久。
“我想……唱一首自己写的歌。”
歌曲还在继续,权顺荣依旧跟着吉他哼唱着接下来的歌词,唱着唱着,他突然抓起话筒,从还未被人群填满的隙间跑向李灿曾驻足的地方。
李灿忍不住凑上前去,试图让鼓声盖过自己再次慌乱不止的心。
「微风拂面,这份怦然心动,让我不知不觉」
……
只是路演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活动没有经过学校审批,乐队成员也都不是在校学生,学校安保科紧急叫停了路演活动,把权顺荣一行人列入了禁止入校的名单。
「这个公开的秘密」
「街上正好传来的情歌,怎么样呢?」
在这短短的距离间,所有的无措、害羞与尴尬,都被自己无安放的视线暴得一览无余。每一次眨眼前,李灿总是不受控制地看向权顺荣的脸,但又只能装作不经意扫过的样子,很快移向一边。
像夏季难以预报的暴雨,密集的鼓点骤然砸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吉他手猛地扯下脖子上的拨片,冲到权顺荣边,像是要粉碎一切似的扫着弦。贝斯手依旧游刃有余,一边扫着琴弦,一边向权顺荣走去,待他站定,同吉他手一起回望鼓手时,一切声音在眨眼间戛然而止。
权顺荣依旧留着浅金色的短发,只是刻意蓄长了发尾,发长出了黑发,亦如此刻在人群中的他一样引人在意。
权顺荣刻意压低的声线,因为几乎要吻上话筒的距离而显得更加沉闷。每当他唱出一个词,便会向后拉开一丝距离,他仰起,声音也随之变得高昂。
「心爱的你,我们现在十指紧扣」
今天的天气并不晴朗,阳光被阴云捆住了手脚,不会再有像那天一样恰到好的阳光,将权顺荣的发照耀得闪闪发亮。
或许是风把他的声音也一起带向了远方,图书馆与食堂里走出来的学生几乎都被引到了广场中央。不断赶来的人群在四人乐队周围驻足,在李灿与权顺荣之间隔起一人墙,唯有权顺荣的歌声还能穿过隙,继续来到李灿的耳旁。
……
权顺荣搭在话筒上的手不知何时停止了颤抖,在弦音与鼓点间,他渐渐变得自然、享受,即使突然刮起的风仿佛要隔绝他的声音一般,把树叶得沙沙作响,他依旧继续唱着:
「却没说代价是低」
「微风拂面,你的影,重叠映现于花影之间」
不知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选择逃跑,李灿一直跑到第二教学楼才肯停下脚步,他坐在楼前的小台阶上气吁吁,用手感受着自己腔里躁动的心。
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他在发光呢。
「他们说要顺着台阶而上」
那场演出过后,只要权顺荣有路演,李灿都会跑到学校广场,但他只是躲在人群中,远远地听权顺荣唱。
权顺荣依旧会元气满满地问听众想听的歌曲,而当时随口提起的樱花结局,也成为了权顺荣的固定表演曲目。每当他用清亮的声音缓缓唱出开,李灿总会想起那个对视,和腔里那阵奇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