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意便是推我出来赴死罢了!又何必说的这样疾言厉色。哪怕给我留上半分颜面。
可是他与范闲的仇怨,本就不关风月。他与范闲,也并无风月可谈。
“能写出黛玉葬花……难怪天风雅多情。”
庄墨韩语动殿中人,抄袭窃文的罪名好似污水一盆扣在范闲上。而列坐之人皆窃窃私语,看范闲的眼神也好似都带着嫌恶鄙夷。
“但我耐心有限啊!”李承泽眼睛又落在书桌上那本红楼的书页上,因为他翻看过多,书本纸张边缘都有些破损发。
“范闲的话,你与太子的争斗,不可再涉及此人。”
同悲的红楼。
范闲用以反驳言的是一夜口吐诗文三百篇,篇篇可惊世传万古。
李承泽想到那个近乎注定的结局,让他离开这座沉沉阙时,险些被一块凸起的石砖绊倒在地。幸而谢必安及时搀扶他一把。方免狼狈,
但等待着李承泽的却是庆帝的暴怒。那个威严冷漠的帝王,毫不留情的把手中的折子砸到他的上,力气之大,伤得他额前都留下一血痕。令不通武艺的李承泽躯微晃。
仿佛一眼万年,范闲仰首再饮,酒淋淋挥洒,从他嘴角面颊倾覆到脖颈衣衫。甚至有些细细密密的水珠溅落在李承泽衣衫袍角。范闲再接着长叹:“此恨不关风与月。”
范闲听罢却仰天大笑,他面色酡红,醉意朦胧,少年人贪杯中好酒,又与北齐使者对饮,互不相让。此刻不知是否还留有神志,李承泽饶有兴趣想看范闲这般被到绝境会如何证明己清白,却见范闲弃杯而起。
这个冷酷皇者,作为纵棋局的棋手,居高临下的在局外冷眼旁观。在李承泽把刺杀范闲的事嫁祸给太子。还是引动了他的怒火,让李承泽彻底认清份。
“你这违背阴阳的逆种,还要朕教你怎么苟活吗?若非朕顾忌骨肉亲情……如今你觉得朕对你还不够宽容?”
原来你,也是这般寥落。
刀钝了可以磨的锋芒毕。但磨刀石却永远不可能成为一把利刃。铁和石子,云泥之别本就这般残忍。
李承泽忍不住想要颤抖,他想要狂笑,想要嘲讽这个满嘴仁义德,理纲常的男人,我也是你的儿子,我也是你的血脉,我也是人,我和太子有何不同,你推我出来争,又为何不允许我多争一些。
他应是因为醉极而诵,举止狂傲不羁,且饮且念,或是击缶,伴乐音而念,或是绕慢行,似醉似醒。
他没有抬,却要被庆帝那犀利的视线穿透般,心间的惶惶不安,在男人说出那句:“太子,终究是太子。”而彻底绝望。
李承泽直视他的眼,能看到的是那一穹天星,满河寂寞。
宴席已散,宾客尽散。
范闲醉了,于是他平日清逸出尘的脸是满是红晕,上皆是厚酒香,好似谪仙红尘打,沾一因果。他今日举止也过于癫狂桀骜,但是范闲爆发出的惊世之才。让他有这般傲慢的资本。
一个生来有疾,不分阴阳的人。是男女共生的怪物。李承泽一直没有忘却自己的隐疾,但是被这般刻薄羞辱。他还是满心绝望。他不知的是庆帝的怒火不是因为太子,只是因范闲而起。
只是再见范闲,他也可以当无事发生般出虚伪的笑意。
“但哪怕朕死了,太子也死了,这庆国的皇室都死尽了,依旧轮不得你去肖想朕这把椅子!”
李承泽懒懒抬眸,打个哈欠,接过侍女送上的汤水,
他睡了半日补眠,靖王世子李弘成又来他王府拜会,说昨夜内进了刺客,杀了长公主内一个侍女。
太寂寞了,是天地幽幽,寻不到所求的徘徊茫然。
李承泽曾对他说过:“你我间,不谈国事,谈风月。”
到天边白。李承泽却仍无困倦,他脑中是范闲诗文百首。是范闲上酒香。是范闲那一眼,极旷远寂寥。他上郁的孤寂,让李承泽感同受。
他与李承泽四目相对间,眼神极亮,炙如烈阳。却也旷远,仿佛看的不是李承泽,而是更远的一个世界。他的来,是不可归,只能追忆怀念。只能仰望。空间时间也挡不住那份情意,是一个疲惫的游子,渴望归乡。
可于李承泽而言再没有这样的耻辱,连他的父亲都对他失望透,废物利用般拖出来,给过于怯弱温柔的太子当一把磨刀石。
可是他最终只是颤抖着,发间顺着的下血落进他眼中,也顺着眼角落面颊,他一张清艳的脸上好似出血泪,此刻分外狰狞。但是李承泽仍是恭顺着深深俯首:“儿臣不敢。”
李承泽随后听到的便是庆帝狂风暴雨般的训斥:“争,朕允许你争,可你莫要忘记自己的份。”
但范闲却在行至李承泽侧时,忽然坐揽李承泽肩膀高:“人生自是有情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