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朝阳有记忆以来,他就很少去到宁州之外的地方。
很久以前朱永平会带他去游乐场、景区、农家乐,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市内。父母离婚后周春红还是和他待在原来的小房子里,朱永平却已经在市中心全款买下一套房,他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更别提一起去旅游。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下了楼,直到居民楼外的不远chu1,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他朝声音出现的方向望去,来者罕见地穿着休闲的运动衫,短袖下lou出肌理分明的双臂,右手拖着黑色行李箱背对着烈日缓缓走来。
张东升试着提了提朱朝阳的行李箱,没想到也很沉,随口一问:“里面装了什么,ting沉的。”
“衣服,还有书。”朱朝阳跟着他走到车站,上了公交车。车辆驶过一排排树木,在蓝天白云映衬下格外和谐。
经过或熟悉或陌生的dao路,朱朝阳总是隔着窗框望向外面,好像坐在车上,一切事物都变得十分新颖,平日里高大无比的建筑飞速往后退去,变成零星的点和线,最后不见了。
两人来到火车站,在窗口取了两张票,颜色状若桃花。朱朝阳nie着它的边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印刷的字看了好久,而后依依不舍地放回掌心。
候车厅人tou攒动,朱朝阳左右张望,似乎要把这幅情景深深印在脑海里。因着周春红从小的家教,他总是严格限制自己的出行。如今形形色色的人物汇集在狭窄的候车厅,朱朝阳在人群中搜寻每个他感兴趣的人,揣测那些人的shen份、经历、xing格和习惯。
广播一阵一阵响彻在整个大厅,天色逐渐暗下来,两人等候的那趟火车晚点再晚点,直到晚上八点半,他们才得以挤进拥堵的车厢。
两人的位置都在中铺,正好并排。张东升在旁边的床铺上闭目养神,朱朝阳摁下MP3播放键,音乐在耳机里liu淌,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握着白色的耳机线逐渐陷入沉睡。
再次睁开眼,他躺在巨大的木船上,左边是正在唱歌的普普,右边是沉默不语的严良。海浪声此起彼伏,推动着沉重的船只向海中央移动,裹挟着咸腥味与chaoshi的风扑面而来,桅杆上的白帆如一尾高高跃出水面的鱼在银月里飘dang,飘dang……
他抬起手臂,感受到海风在轻轻拍打着pi肤,黏腻而温nuan,蔚蓝星空似乎chu2手可及。他转tou看向普普,对她说,你再唱一遍吧,普普就玩笑似地伸手挠他,朱朝阳躲开她的小手,抑制不住地跟着笑起来。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他深xi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在无忧无虑的歌声中连心情也变得轻松多了,他闭上眼背靠坚实的木板,感到shenti底下的船shen在轻微摇晃。
逐渐地,船只上下摇晃的频率变快,幅度更加剧烈,朱朝阳猛然睁开眼,touding的水墙已然涨到诡异的高度,正源源不断地朝他们倾xie而下。
他大喊着小伙伴的名字,却无人回应他,他连站都站不稳了,随着木船一侧升高,他的shenti控制不住地向着另一端hua落。他紧紧抱着钉在甲板上的木桩,勉强维持住不跌进海里。
下一秒,严良的呼声从底下传来:“朱朝阳!”
朱朝阳低tou,严良正攀住船沿的铁栏杆,将shenti努力往上提,可是载着他们的木船忽然开裂,朱朝阳看见上面的裂feng正逐步扩大,不多时整个船shen都将支离破碎。
他无法唤醒自己,于是向严良伸出手,严良却摇了摇tou,即使是在生死关tou,他依旧那么冷静,大声对上tou的人喊着:“朱朝阳,别zuo第二个张东升!”
而后他松开手,在朱朝阳惊恐的眼神里,任由自己向海的深chu1坠去。
幸存的少年凝视着那片小小的水面,心中的悲戚逐渐蔓延开来,在极度痛苦和欣wei的双重冲击下,他终于脱离了这个梦境,睁开眼,如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地呼xi着空气。
嘈杂的声音充斥着现实,将一切朦胧的想象击得粉碎。
“前往XX县的列车就要到站了,请乘客们准备下车。”
无比真实的播音腔将朱朝阳的思绪拖回来,他将行李箱从下铺底bu拉出,见外面天色蒙蒙亮,晖光掩映层层叠叠的山峦,灰绿的植被上开着零星野花,为清晨初醒的一切增添了点点亮色。
转tou,张东升坐在对面下铺的位置,正在翻看手机短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