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爷弟子回说,三爷抱恙……”表老爷拍桌而起,怒极反笑,回话的下人子抖了抖,不敢继续。
徐姑娘会认识陆熹微,是有些奇怪的,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师兄张望着,在那群女眷中扫来扫去,扫得他心起火,他眼里一概是放不下什么陆小姐的,“看出哪个是陆大小姐了么?”
徐姑娘抿嘴,讪笑着歉,“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帮你们约陆姐姐,好不好?”
他突然就炸了,“你哪里比不上了!一个穷酸秀才而已!”
灯花如豆。
“本少侠拒绝以相许。”酒碗少侠大义凛然。
师兄有些无奈地笑了。
徐姑娘眼前一亮,意味深长地望了挤在韩师兄边的阿碗,托腮一笑,“那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么?”
他当即就拉下了脸来,本不愿意往女眷那边看一眼,只是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师兄真是博学啊,连什么老什子的随云髻都认得。”
徐姑娘撇撇嘴,“就不能给我自己么?”
没想到师兄还真的回了他,“当是那个梳着随云髻,只簪了一簇白花的姑娘。”
他其实也怨过师父,怨恨师父把碗碗扔给了他。
“碗碗。”
“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可惜,碗碗还没听完,就枕着他的手又会周公去了。“碗碗。”
徐姑娘便摆摆手。
【小箬,你是师兄,要照顾好小师弟,知么?】
陆姐姐。
师父临行前的话,犹言在耳。
但后来,更多还是庆幸,庆幸他还有个师弟,还有个依靠,有一个他必须要担负起的责任,将他从无望的生活中拉扯了起来。
“嗯,”师兄点点,“我自是比不上的。”
级的丧仪,恨不得抬着棺木,将杭城的犄角旮旯都转个遍,才晃晃悠悠地去了城外的祖坟。
月至中天,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想出去走走,开门后,才瞧见碗碗房里还亮着,便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师兄这才回过味来,看了他一眼。
酒碗下意识看了一眼师兄,意外的没有发作,只是沉默地吞咽起了碗里有些凉掉的饭菜。
他便没好气的瞪回去,“怎么了?我夸你呢!”师兄没再说话,他便又絮叨上了,“哎呀,听说这陆小姐今年年初就订了亲了,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只怕没多久就要出门子了,师兄,是不是很可惜啊?”
他捡起了杯子,抬手想要将碗碗拍醒,手落在肩上了,却又不忍心,鬼使神差地理了一下被碗碗睡乱的发,缓缓地摸着。
按说以他和师兄的本事,直接进陆家后院,寻至陆小姐的闺房也不是不行,但师兄被师叔的礼义廉耻教成了个老古板,愣是不肯那般行事。
他满心酸水,瞧着师兄笑了,心里也不得劲,“你笑屁啊!”
呸。
门上没有落栓,一推便开了。
“好,好!不愧是陆家的好子孙!”表老爷直气得咬牙切齿。
他曾有很多次站在后山的悬崖上,都是碗碗跟屁虫似的粘着他,哭哭啼啼地拉他的手,红着眼睛说要回去睡觉。
酒碗立刻变脸,断然拒绝,“不行!还有,你欠我一个恩情没还呢!要不给钱要不给人。”财迷之心昭昭。
入眼便是碗碗的背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连摆着的茶杯都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杯中还有浅浅的一层茶水。
他环起了手臂,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
陆家的出殡,搞得声势浩大。
酒碗本不想来的,但师兄一心要找陆熹微,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跟着丧葬队伍把杭城绕了一圈,眼下才堪堪在附近的树杈上歇一歇。
“师兄……”碗碗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看见是他便嘟囔着,胡乱抓住了他的手,换了个姿势就要继续睡。
但按理说,陆家与桃花谷交恶多年,应当不会再将小辈送去桃花谷的,那么这两位姑娘必然不是在桃花谷中相识的。“徐姑娘若能邀到陆小姐,我们自是感激不尽的。”
这个称呼是有些感的。
“你怎么死脑?你想许的,人家又不愿意要你。”徐姑娘除了擅长给人高帽,也很擅长戳别人的痛。
更何况,在外人的口中,这位陆大小姐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多就是初一十五上香礼佛什么的。
其实,他们自不会说,而那陆姑娘为着自己的名声也定然不会胡言乱语,怎么也不会因为这事妨碍了清誉。
“哦,原来你们想见陆姐姐啊,为什么不找我呢?”徐姑娘筷子一转,夹起一块肉来就要往酒碗那边放,却被后者无情地躲开了,只得悻悻地放回了自己碗里。
他咬咬牙,“再可惜有什么用?陆小姐的未婚夫可是杭城有名的才子。”
那时碗碗的手那么小,抓着他却那么用力,生怕被他再次丢下
师兄神色如常,“那就多谢徐姑娘了。”
“的确很可惜。”师兄回了一句,他就被噎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