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可以是一朵花,也可以是一句谎话。他被omega的柔情似水和芬芳艳丽迷去了魂魄,以至于他忘却了,从出生起,他和他就是天悬地别的两种人,没有来日方长,他本没有那么了解李忘生,只不过,从前的谢云不情愿,也不甘心承认,李忘生很像一只八面玲珑的变色龙,他太善于趋利避害,他的事总是周到而圆的,他总能钻营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顺畅无阻地生活下去。
没关系,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依旧会在不得不面对李忘生的时候,想起那些层层叠叠的过往,也许他依旧会进退失据,会无躲避,会……但是,这依旧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都会过去的,他和李忘生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李忘生是他众多敌人中的某一个,是他必须面对的对立面,他们不是交集,不是重逢,只是一次命中注定,蓄谋已久的永别。
谢云扣上电脑,站起,走出屋门,月光留了下来。楼梯上爬满了红褐色的铁锈,一节一节,在他的脚步里吱呀作响,他有点累,因此走得迟缓,于是,那脚步声与吱呀声,便都断断续续的,一声声,响得很慢。
恶土?岚峰山
纯阳比谢云预料中的要沉得住气,李忘生在这里呆的时间,也比谢云料想的要长一些,其中一个原因是,李忘生染了一场辐病。辐病菌自由自在地漂浮在城市群外的每一个角落,在空气中繁衍疯长,川不息。当生存条件恶劣到了一定的高度,人们的适应能力也随之飞跃到了新的层次,现如今,辐病已不是疑难杂症,通常,多吃几袋重氢细胞抗剂,再休息个一天半天的,就能痊愈得七七八八。
公司战争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全面休战,局地区还在间歇地交火。跟天生就爱往外跑,尤其爱往这种地方跑的谢云不同,李忘生曾作为一名纯技术人员,应征去过几次战争地区,他在公司方的后勤队里充当技术顾问。这是惯例,像他这一类的技术顾问,是一个能旁观真实的战场,且无需担责涉险的虚衔,也是一个特别提供给未来的公司理层们的镀金职位。在此期间,李忘生第一次从论文和培养皿以外的实地见识到了辐病,但公司的防护措施,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比起来,不亚于生隔离。这次不再是看西洋景了,事隔多年,他总算亲自跨过了这天人相隔的门槛,以试法了一回。从华丽纯净的玻璃温室,乍一跌入肮脏野蛮的恶土,李忘生对辐病的反应,较于常人要严重得多。
他听不见,看不见,只嗅到雪的气味。
他人昏昏噩噩的,半梦半醒间,被谁搂进怀里,一口一口地喂药。除了药,应该还喂了旁的,李忘生不知是什么,那个人喂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很努力很努力地吃,虽然,他一点都不喜欢吃,动不动一边吃,一边不知不觉地掉眼泪,止也止不住。
那个人好像不会说话,常常是,李忘生掉一滴眼泪,他悄无声息的,为他去一滴。
一连吃了几天的药,李忘生的神志才重归于清醒,接着,他又腰酸背痛、晕畏寒了将近一星期,状况才逐步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