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周明瑞很喜欢这座滨海城市。
不仅因为这里隔海相望的姊妹城市里的音乐节,他可以在那里指导一两个颇有天赋的小朋友;而且因为这里碧蓝的天空和洁净的土地。shirun的空气遵循着气压差的规律被泵入城市,为她拂去工业带来的尘埃。这使得她像一颗久不蒙尘的明珠,年轻而莹run,充满魅力。
他走过碧蓝的近海,chu2摸与天空浑然一ti的深蓝。海浪拂过沙滩,在他耳中时深情的节奏;海鸥展翅飞过,则是轻灵缤纷的点缀;最重要的是沙滩上沙滩上如织如梭的游客,语笑行止,为他耳中自然组合而成的乐句注入灵魂。
周明瑞没带谱纸,只好问旁边的游客借了点纸巾,匆匆记下脑海中略过的曲调。凌乱的点竖在纸上漫开,有人认出他:“周明瑞!”
他只是匆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直到把灵感全bu写下才抬tou,发现刚才出声的人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周明瑞不由得失笑,说:“谢谢,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和我交liu就不会打扰到我。”
“您在写新的曲子吗?”那人的眼睛很亮,兴奋溢于言表。
周明瑞点tou:“大概还有……三天?应该就能写完了――”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音乐家想,他耳边的主旋律转调了。惊慌和sao乱在曲子里冒出tou,他听见尖叫,看见面前的人脸色惨白,轰隆隆的声音在靠近,像千军万ma压城而来,那是严酷的、杂乱的――
音乐家回tou。
海洋咆哮而起。
01
现在这是一座灰色的星球了。
周明瑞脚步虚浮地踩过断bi残垣,这里曾经是鸟语花香的市民广场,现在是周边灾民的补给领取地。
他最终没能写完那首钢琴小品,海啸到来,夺去了数千人的生命。周明瑞幸运地活了下来,被担架抬走的时候他几近昏迷,视网mo里捕捉到黑水上的一截枯枝,勾着被泡的发灰的沙滩裙。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人想到这场海啸只是开始,环太平洋地震带开始频繁地震,长江中下游地区迎来百年一遇的暴雨,随后演变为特大洪灾。M国超级火山爆发,三分之二的国土被火山灰掩埋。亚欧板块与大西洋板块剧烈碰撞,红海和波罗的海之间的平原变成了第二个世界屋脊。澳洲的山火像新生的花朵一样满山遍野,再也没有熄灭的消息。而在热带,新型病毒蔓延开来。
也许玛雅人预言的纪元结束只是来迟了十几年,人类的纪元即将结束,预言家如此低语。反正现在,所有的地球人都只有一个称呼――灾民。
周明瑞的伤情不重,三天就离开了救援中心,去了市政府集中搭建的棚区暂住。前几天一直在下雨,出行只能依赖船只。他当然没有船只,只能依靠少量的存粮和邻居的救济度过了堪称绝望的两天。
市民中心的供给点旁边已经排起了长队,人们神色憔悴地默然站立,神情与往日截然不同。周明瑞的耳边便一直维持着真空似的寂静,直到他几乎要耳鸣才站进队伍。
孩童尖细的哭声划破寂静,音乐家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正揪着她母亲的衣领,声音微弱又疲累:“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她的母亲勉强地拍着她,眼神空dong而茫然:“宝贝不哭,爸爸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她的脸颊沾上新的泪痕,滴在衣领上,旁边的袖子上扎着一块黑布。
周明瑞清晰地看见有人眼圈发红,有人直接仰起tou,有人低声辱骂并不存在的神,还有人也崩溃地哭出声。人群的积怨只缺少一gen引线。周明瑞环视周围的残骸,低tou看了看自己好像不曾遭受任何苦难的双手。
手是音乐家的生命,而艺术是灵魂的一切崇高与力量所在。
他记得他现在站着的位置,右手边,灾难前的市民广场上曾有一家公用钢琴。周明瑞的目光扫过黑白灰三色的废墟,再努力看看,终于找到了熟悉的琴键。他冲过去,扫开石块再踢走踏板下的碎砖。钢琴形销骨立地rong合在废墟里,琴凳上满是不平的凹痕与沙土。周明瑞像是没看到一样,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双手循环过a小调音阶。琴弦只是有些松,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是完好得惊人。
那么久不必再犹豫了,音乐家想,他拍拍手,ting直背,肃穆地如同shen在金色大厅。
抬手,落键,太阳在他的指尖冉冉升起。
像是晕开一笔玫瑰色的燃料,所有人都在音乐声里看见一个清晨。shirun的海风chui过陆地,海平面上,新日薄发而出,照亮了整片天空。
然后天际真的浮起一抹淡淡的紫色,加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