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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不小心扫到的周明瑞立刻忘记了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和阿蒙说话,属于音乐家的那一分了出来:“你怎么能把索菲娅带出来!”
索菲娅,阿蒙母亲生前最珍爱的琴,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古董琴。她应该待在温室里等待着合适的演奏者,而不是被阿蒙带出来乱晃!
“父亲说我的琴技进步了不少,不能疏于联系。”阿蒙取出琴,紧弦抹松香,拉出一个悠扬而婉转的LA。
阿蒙的神态确实变化了,周明瑞想,上一次他就对此有了预料,但真正看到还是比想象的冲击力更大。他从不缺乏音乐天赋,周明瑞只是厌恶他错误的、极其傲慢的态度。音乐和数学是双胞胎姐妹,宇宙中两门通行的语言,阿蒙喜欢构建在数学逻辑上的计算机,却对音乐不予正眼――周明瑞无法绕过这一点,但也仅有这一点。
这一点在现在好像已经完全消失。
"已经很晚,我来一首摇篮曲吧,祝大家个好梦。"
月光从琴弦上淙淙下,柔和而温的风也拂。旅客站在窗外,看着窗子里的母亲轻声哄着孩子,摇着摇篮。演奏者还站在外面,但起码他已经站在了乐曲里面。阿蒙这一次的落笔有他自己的回答,和上次周明瑞听见的演奏相比,又有进步。
周明瑞想到自己深夜辗转反侧地思考阿蒙的琴音,他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阿蒙的联络方式就在他的黑名单里,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放出来询问。但周明瑞始终缩着,像是逃避又像是害怕。
以前他搞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现在他知了。
队长和纳德的呼渐渐均匀,只有心渐渐加速的周明瑞和旁边的阿蒙还保持着清醒。对方放下琴收好,小心地拉上拉链,放在了边。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最终是周明瑞率先打破沉默,他想了这件事快三个月,又忧虑又有些畏惧。
“我成年那天,来了比较多的客人。恐怖分子混了进来,上绑着炸弹。”阿蒙简单地概括,“我的父亲重伤入院,我暂时失去了听觉。”
“我不习惯失去听力的感觉,想要耳边一直有频率的响动,之前那把仿斯式琴被炸坏了,我就直接用斯式琴了。”阿蒙说,“幸好包的严实,它没有损伤。”
“周老师,你知爆炸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周明瑞按照阿蒙的思路想了想,说:“周边准入排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阿蒙低低地笑,“我在想来的其他客人多少有些防的手段,幸好你没有来。”
阿蒙生日的一个月前,他就已经把请柬送到了周明瑞手上。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周明瑞把请柬理掉,没有去参加宴会,意外地逃过一劫。
周明瑞的心脏正在因为恐惧而动,他的眼前是未知,但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选择将把未来分成两种,彼此截然不同。
音乐家审视自我,他感觉畏惧、害怕、担心、难过、自我厌弃、忧虑以及……微弱的期待。他用力闭上眼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任由最后的希望把他淹没:“音乐是灵魂的语言。”
“索菲娅既然被带出来,起码要发挥她应有的作用。”
08
清晨,纳德和邓恩被《引子与回旋》唤醒,新加入的成员一夜没睡,仍然神奕奕。一曲终了,阿蒙压弓进入《春之声》。周明瑞靠在门边听得很专心,直到纳德他们过来才意识到两位活人已经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