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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好端端的人去什么夜店呢

孙志彪是一个恶童。

        你知dao什么是恶童吗?——就是往猫的嘴里灌开水、用弹弓把幼鸟从树上打下来踩成肉泥的那一类人:一条生命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别的,只是活蹦乱tiao的好玩ju。孙志彪正好就是这样的人,且对天理报应缺乏敬畏之心。

        孙志彪第一次见到他的亲哥哥时,他十岁。在离自己家那间破烂的平房不远chu1的交叉路口,疯妈妈——那时候她jing1神尚且正常——牵着孙志彪幼nen的手,弯下腰在他耳边说:“这就是……这就是那个贱人和她的种,你看见了没有?志彪,你看见了没有?”他顺着母亲斑驳、掉色的红指甲的方向远远望过去,dao路对面系丝巾的太太正和一个少年并肩而行:新,好新,孙志彪首先是这么想的。他的衣服是新的、书包是新的、鞋是新的,好干净,“一尘不染”,他从语文课本里把这个词打捞出来,和自己shen上发馊的校服、打满补子的书包、开了胶的运动鞋zuo对比,完全不同——我的背像一棵歪脖子树,他的背像ting直的雪松,孙志彪在心里zuo出一个幼稚但贴切的比喻。观众们,那确实是一个无暇的少年:如果此时是一bu电影,那么导演就该把镜tou拉近,使用大光圈,模糊那些无关紧要、充满行人的杂乱背景,以使画面聚焦到他浆洗过的衬衫后lou出的柔ruan脖颈,而孙志彪的眼睛就是那台摄影机。

        “如果不是他,你我早就进了曹家的门,你爸爸也不会——也不会抛下我们母子——”她说。孙志彪觉得自己的手被妈妈nie得很痛,他内心深chu1传来莫名的烦躁,突然想起那些被自制弹弓打死、堆积的动物尸ti——于是忍不住把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抵上了自己尖利的犬齿,不停地磨,直到见到一层血pi。

        孙志彪咬碎手指的yu望很快变成他在街tou斗殴的动力,数百栋贴白瓷砖参差的自建房构成了这个县城里犬牙交错的迷gong,而他成了迷gong里最好勇斗狠的那只老鼠:每当他想到那件干净洁白的衬衫、好哥哥、疯妈妈、从不出现的爸爸,他就不得不把啤酒瓶、撬棍,随手掰断的钢guan攥在手里,尽数向同样的鼠族shen上挥去。这种日子——无忧无虑而放浪形骸的日子——过得很快,没有过多少年,孙志彪就抱着一张黑白遗像,被曹顺华带回了家。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他的亲哥哥:他和自己一样也失去了妈妈,但那一定是一位好母亲——因为曹志远已经被养成了一个tingba的青年。tou发整齐而顺从,姿态得ti却不谄媚,他站在曹顺华shen边,把孙志彪完全衬托成了一只动物。准确来说,那时候他已经在街tou斗殴中积攒下一个过于高大的ti格,挡在矮他一tou的哥哥面前,像一只从下水dao里长出来的,ti型硕大的鼠族之王。白,还是好白,孙志彪居高临下地看他,从微敞的领口往下蔓延到xiong脯,那里面透lou出一片暧昧而更不见天日的颜色。

        孙志彪心里的烦躁又开始漫溢。从那天起他不再被允许参与二liu子们的活动,他的手因此突然闲了下来,只好开始疯狂地咬指甲。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孙志彪的每一gen手指都被他自己咬得pi开肉绽,直到一段时间过后,他开始想尽办法在别的事情上找乐趣:那时候他已经早过了用弹弓打鸟的年龄,并度过了一个不知所谓,充满xing和暴力的青春期。于是他把目标换成了他的亲哥哥:一开始,放掉他自行车的气,曹志远只当他顽劣,对他谆谆教诲;后来,孙志彪撕碎一本他心爱的书,他不得不对他万般训诫;直到孙志彪毁掉他几块昂贵的表,他忍不住发怒:“孙志彪,你有什么mao病?”他气得口不择言,发抖的手揪着他的领子责问。孙志彪知dao那怀表是他母亲的遗物,而看那张一本正经的白脸被愤怒涂满红色,他感到一阵toupi发麻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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