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跟着领路人打起的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远远地瞧见了那灯火通明的地方,眼前却忽然闪过一黑影,伯邑考下意识地去防,那影子不是冲着他,却是冲着领路人而去。
被袭击的人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伯邑考这才看清不速之客的脸——那是崇应彪,着一侍卫的盔甲,额角漉漉地冒着许多汗,还不住气,似是跑过来的样子。
“你……”
“快走吧!”
崇应彪一眨不眨地看着伯邑考,眼睛里闪着光,压低了声音:“你快走,今夜执勤的人是我手底下的人,我护你周全。”说罢,又生怕伯邑考会拒绝似的,眼睛凶恶地瞪了起来,摸了摸腰间的剑:“要不然,我就把你也打晕,直接送到西岐去。”
“我的父亲和弟弟还在这里。”
伯邑考依旧说着这么一句话,崇应彪恨恨地咬着牙,抬手去敲那个人的。
伯邑考却先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如同下午以弓制剑时一样,轻轻巧巧地制住了崇应彪的动作,将他反拧了过去,亦低声:“你拦不住我,我也不想伤你,麻烦放我过去。”
他们贴得很近,伯邑考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上次他们这样,是在崇应彪的梦里,他贴在他的耳旁说着一些模模糊糊的爱语。
可这次,伯邑考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把崇应彪放开了,还很贴地扶着他,直到他自己站稳,这才步履匆匆,向着那个地方去了。
赶路的同时,伯邑考心中又有难以说清的挂念,这使他回看了一眼,看到崇应彪垂着,垂着手孤零零地站在黑暗里,明明一坚的盔甲,看起来却很是容易被击碎的样子。
但伯邑考不能停下脚步,他收回了视线,匆匆地走了。
崇应彪低下看着眼前的黑暗,过了许久,看见地上落了几滴雨,才抬起脸。
大王挥退了闲杂人等,除了伯邑考和苏妲己,再无其他人,他就死死地盯着那里,直到有几群人走了进去,才跟着走近,在暗看着,看着那些人带着一的血腥气走了出来,手上捧着看不清形状的东西。
崇应彪看着,卸下了上的武,走了进去。
地上有一大片血色、凌乱的衣物、残肢、碎肉,殿内满是刺鼻的血腥气,混着的雨水气息,黏稠得令人作呕。
王和美人交缠在一起,俨然已半醉了,见到崇应彪进来也并不怒,举着手中酒杯一抬,让他帮着把剩下的东西清理了,丢出去。
人来来往往,都在收敛地上的狼藉,在崇应彪眼里好像一条又一条抢食的狼,崇应彪自然也得去抢。
他要的是伯邑考,那颗颅还留在殿中,睁着一双轮廓柔和的眼睛,眼中既无痛苦无恐惧也无死气,仿佛这双眼睛并没有死去,崇应彪走过去,与他对视,心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他看着那双眼睛,捧起了那只颅,血自断面了他满手,滴落在地上,他顺着血的路线向下看去,看见血泊中躺着一片东西,已经被浸成了红色,看不出原貌。
但崇应彪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他随带着八年了的手帕,他这才发现它丢了,又在发现它丢失了的时候找了回来。
崇应彪拾起那淋淋的手帕,它是温热的,还带着伯邑考的温,是充斥着血腥味的,浸透了伯邑考的血,或许被伯邑考捡到的时候,那上还沾上了伯邑考的气味,但现在已经什么都闻不到了。
崇应彪捧着那颗颅走了出去,落在地上的血滴绘出他的路径,经过花园里的那群鹿时,眼睛柔和的动物朝着崇应彪呦呦鸣叫,他经过这里,经过门,走了很远很远,走到满天的雨都停了,他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