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是他再也不能肖想的人。

        天魔但笑不语。

        “——我已经得到了。”他说。“你与我谈这半晌，只为了为他人求活路？”

        怀中人羽睫微动，仍然未醒。

        天魔又将他抱紧了些。

        “我愿为妃。”

        另一人似乎不理解，傻着问：“哪一位？”

        天魔的心里忽然开一片涟漪。他有些惊讶地抚着自己的心口，又望了一眼自己与帝释天相握的那只手，心忽然极陌生地抽痛了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紧了那只手，帝释天的温明明是偏低的，他却像是捧着什么手的物什。

        “哦——”另一人恍然大悟，又问：“可我听闻那位是个天域人，这……就算陛下再怎么喜欢，也……”

        天魔只好将他揽进怀里。他望着怀中熟睡的人，忽然很想吻他，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了。等到帝释天醒过来，他便会重新睁开那双雪欺霜的眼睛，他会挣开他的怀抱，吐出夹枪带棍的话语。

        “天魔。”帝释天一步步朝他走过来。“别再拿他人的命威胁我。”

        “而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他绽开一个极美又决绝的笑。

        “你在和我谈条件？”君王轻笑一声。

        帝释天不声不响地穿好了衣服，在床边坐下，两个人谁都未开口，许久，是天魔去唤了人来呈些吃的。

        帝释天掐紧了指尖，另一只手握住了那书卷，沉着一口气问：“那么陛下想要什么？”

        帝释天在第二日的中午醒过来。他在榻上坐起，往殿中央一看，天魔正一手拄着额角读着书。君王听到他的响动抬起眼来，遥遥朝他望过来。

        皇后……阿

        “我不会你的皇后。”帝释天咬着牙抬看他，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难不是？”

        又过两月。入了夜，初春的风卷着暗香倏忽进来，阿修罗便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竟是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案上，一幅丹青寥寥勾勒出美人姿。画中之人手执一株莲花，一双碧色眼眸淡漠如水。

        第一个说话的人便朝着不远最华丽的那殿宇扬了扬。

        “哦？”君王好整以暇地偏，一手拄在太阳望着帝释天。“那你要如何？”

        “嗳，你知吗，陛下大约要立那一位为后了。”

        “我不会你的皇后。”帝释天一字一顿。“你一厢情愿地将那些无用虚名予我，你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随便你信不信。”第一人又。“那礼服是我昨日送去的，皇后的规制谁人不知？”

        ……

        天魔忽而又想起来初见的那日阿修罗望向帝释天的眼神，以及他将帝释天带回帐中以后，第二天早晨他的弟弟眼下的一片乌青。那是同他一个娘胎里生下来的弟弟，那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弟弟，阿修罗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

腕却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

        人领了命下去。帝释天牵起一个嘲讽的笑来，：“陛下对我的喜好倒是了解。只是不劳费心，我不会吃的。”

        天魔沉思半晌，了然于心：“过几日的封后典上穿的，命人换一套就是。”

        “王与后当生同衾，死同。”帝释天望着面前的男人。

        “昨日人送来的衣服我不喜欢。”帝释天阖目缓缓。

        “有些事情由不得你。”天魔抬眸直视着那双眼，看见那翠色的眸中尽是隐忍恨意。

        帝释天握紧了拳，将脸转向一侧，避开了与男人的对视，他咽下一口气，隐忍：“我自己。”

        他想要的是方才帝释天说出委于自己时候的隐忍神情，是他那时侧紧握的拳，是将那水底的月镜中的花握于掌心的快。

        最后的最后，帝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他的最后一个要求。

        “——与你生死不容。”

        “你对我的喜好倒也了解。”天魔笑。他故意用了帝释天方才说过的话。

        “为何？”

        “你是我的。”

        “那便是饭菜不合你口味。将那掌膳的下人——”

        “冷……”睡梦中的帝释天下意识地靠近和的人形抱枕。

        但天魔却用手中的书卷抬起了他的下颌，金眸一眯像雄狮打量猎物，他：“好，我答应。”

        帝释天沉默，他确实没有任何立场与这个男人谈条件，他已经一无所有。

        “只是……”方才抬起帝释天下颌的书卷忽然一使力，迫他将脸转过来与面前的君王对视。天魔仍然在笑，一字一顿：“你怎能用我的所有物来与我谈条件？”

        刚才那是……什么？

        他记得前些日子白日里他路过长街，听得几个人窃窃私语。

        “粥要甜口，多放些糖进去，点心也拿些来吧。”他交待着。

        良久的沉默。

        ……

        “你！”

        “那么……你要给我什么呢？帝释天？”

        “别走……”下意识的呢喃。

        帝释天与天魔对视。他看见男人眼中自己的倒影，他从来不懂这个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