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拥抱他、亲吻他——这世间千般万般事情，原本都是阴错阳差。

        “你这个傻子……”

        最后的最后，他喃喃。

        ……

        帝释天从昏迷中醒来时，太医已离开了。他坐起来，忽然有些自嘲地笑起来，吓坏了一旁服侍的人。

        生死也由不得我。他想。

        他又去问那心的人：“是谁救的我？”

        人低颤颤巍巍：“公子，属下不知。”

        “不知？”

        “属下今日本在殿外当值，不知怎的昏倒在外了。等……等醒来时，才知您……的事情。说是其他人发现的您，又喊了人去叫太医……”

        帝释天忽地忆起那温的怀抱。有星星点点的温落在他的眉眼、鼻梁与嘴，像细密的雨。那不是天魔，他能感受到不同的气息，何况天魔并不在也并不可能在。

        帝释天屏退了人，在榻上抱住自己的膝盖缩在一角。手腕上的伤口已敷了药，被太医包扎理过了。他一个转，忽地发现自己枕下面有一染血的布条。

        他将那绸布拾起来端详。布上的血迹已经风干，洇开的一片深红之中，依稀可辨上面绣的图案纹路。云纹勾勒，蟒生四爪——那是属于王爷的衣服。

        帝释天遥遥沉思，终于忆起那个雪夜里骑在上，与他初见的人。他又想起昏睡之中似乎若有似无地听见的那一声轻叹：“你这个傻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将染血的布条攥在了掌中，忽而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

        天魔回来时发了极大的火。

        帝释天第一次见他这般生气的样子。实际上，他见他如此，心甚至产生了些快意。

        天魔要将那日殿中当值的人尽理了，帝释天便轻轻柔柔地对他说：“你答应过我不再用他人命威胁我。”

        天魔闻言更为生气，他扳过帝释天的面庞，狠狠地开口问：“答应？嗯？我答应你了，出去半日，你便用这个来回报我？”

        可他转眼又见到那人苍白的脸色，一时之间火气又被浇灭一半，心都是莫名其妙的疼惜。

        他最后一拳捶在床边上。掌事人战战兢兢地上来问：“那、这、陛下，那些人……”

        帝释天沉静地望着天魔。后者恼怒地了眉心，最后：“打发回家，换几个机灵的来。”

        帝释天向后倚靠着枕，将眼睛闭上，不愿与天魔说一句话。他听见天魔去吩咐人将这殿中所有利刀都收走，倘若再有这种事情发生，阖的脑袋都要一起掉。

        人领了命退了下去，殿中又只余下二人。天魔望向斜倚在榻上的帝释天，话到嘴边，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寻死。可他最终又没有问出口，因着他想起来，他再清楚不过，帝释天寻死的原因正是他自己。

        他强占他，囚锁他，折辱他。他知晓自己得不到他的爱，又或者他本就不需要他的爱，于是他独占了他的恨。帝释天望向他的时候，眼神时常恨得刻骨，如同要杀他一般。可是你不能，天魔想，你可以恨我，你可以想杀了我，你却不能杀你自己。

        话本故事中有一种无法豢养的雀鸟。即便将它捉来，给它最好的笼子与吃食，甚至将鸟笼都装点为它的旧巢的模样，也无法豢养。那鸟儿不吃不喝，在笼中将自己活活饿死[3]。

        你恨我，却用杀死自己的方式惩罚我。那么荒唐，却那么有用。

        一片寂静之中，帝释天似是倦极了，他靠在那儿便睡着了。天魔伸出手去碰他的侧脸，却仿佛到水底的月亮镜中的花，一伸手，那人就被打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