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很糟,伤得不轻,声音有气无力:“不太好。有点恶心,但是很高兴……?”
我问他:“感想如何?”
子弹出膛如同泼出去的水,纵使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覆水难收已成定局。纲吉已经无法从这个世界脱,不如让他坦然面对,去面对山峦最真实的模样、深海里奇形怪状的鱼类、或者说,迷雾之后的怪物们。
“我最后说一次,我不走。”
这家伙直接走过来抱着我,的雨水落在我肩膀上,淋了我的外套,了我的肤,还有在那薄薄组织之下的、别的东西。
纲吉点,我又问他:“他怎么说?”
我摸了摸他的,了:“当然,要超越我还欠点火候。”
“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
我无法拒绝热切的亲吻,急躁的抚摸,还有那双眼睛。火焰还在燃烧,温度从他的膛传过来,那里面鼓动震天响,与我腔里的那颗产生共鸣,得乱七八糟。
“嗯?”
“不是说过了?”
“的确嫌麻烦,不过现在好很多,你有培养的价值。”
“我给他带了啤酒,喜欢的小零食,还有妈妈种的花。”
他的眼睛黯淡无光,注视着我,吐出一句话:“大概,会骂我不懂事吧。”
我能怎么想?
小孩儿垂不语,乱糟糟的棕色云朵里落下雨来,发灰的水泥地上留下溅的水花。他没出息地抖着肩膀啜泣,哽咽着说:“Reborn你……不要丢下我,我以后不会了。”
“我要进来了。”
小孩儿嘴一撇,扒开我的手,丢下行李又往我怀里撞,疼的。虽然对我来说他永远都是个孩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家伙已经成年,力气大高渐长,发起疯来我也不好下手制他——我不太清楚他都伤哪儿了,贸然出手万一造成二次伤害怎么办?
“Reborn?”
我找上沢田家,告知其亲人我同事的死亡消息。在纲吉死缠烂打下我告知他真相,又在他穷追不舍的哀求下教会他如何使用枪支、如何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如何取人命不被发现。
我告诉他:“虽然我一直都是单干,不过如果没有你父亲我三年前已经死了。”
“啰嗦。”
我舍不得弄疼他。
沢田纲吉在两周之后自己跑了,三天后带着浑伤回到家里。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的目标已经解决掉。
干这行这么多年,血水枯骨不能动摇我,年轻人的泪水杀伤力却堪比泪瓦斯。
虽然我一直叫他小屁孩儿之类的称呼,也不怎么好好叫他名字,不过该认真叫的场合要好好把握,不然会出事。
“你非常优秀,是我见过最棒的杀手。这个年纪能单枪匹端了大毒枭基地,不愧是我的弟子。”
雨滴落在我上,我带着调侃的承诺被打断。亲吻苦涩,是咸的,但那个臂弯很粘人,一定是是涂了工业胶水,否则我怎么没法把他推开?
“你再说一次。”
从那以后我在思考,有个搭档会不会增加我的出单率。像沢田纲吉这样年轻有活力、反应迅速、执着坚定的家伙——是的,他将来会成长为下一个传奇杀手,我有这个自信。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过纲吉可不是敌人。他是我认可的学生,是我挑选的搭档,是我认定的伴侣。我想这就是当初我没有推开他的原因——纲吉需要我维系他的份,需要我的认同,需要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墓碑不会说话,但它能连接两个世界。
迁徙返程的海燕需要穿越大西洋,而我就是他的浮木。
啊,原来我也会心疼。
毕竟年轻气盛,要纲吉在这种事情上维持理智很难,不过我不介意让他乱来。他喜欢这样,那就让他随便好了。至于不足需要加强辅助的分,我会指导他——我教他的东西足够多,只是再加上一两句话而已,而且力行教学
人类懒惰自私,纲吉这样贴勇敢的小孩并不常见,我无法放手不——尤其是他一副要哭的样子,抓着背包的手青暴起,却是在颤抖。
“哪天我们走散了,我会等你。你给我记好这点,阿纲。”
纲吉呼一滞,抬起脸来问我:“那你怎么想的?”
“去见过家光了?”
“他不会说话,也不会知你了什么,所以不用在意他的看法。”
我告诫他:“我可不想把后背交给个不知分寸的人。”
浮木无拘无束,漂泊不定,不过只要有需求,树枝也能当落脚点。
仇深,我也不想多个累赘。为杀手,我谁都不会信任——即使如此,我也会遭到背叛——人天生就会背叛自己。背叛的基础是信任,我无比信任自己,这是天使然——也就注定会背叛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