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么那么宝贝你那个猫啊,买得很贵吗?”有人没话找话。
本来酒量就不行,这么一混就更容易醉。偏偏李忘生是那种完全不上脸的类型,吃到最后客人都散得差不多,他还在那儿正襟危坐,脸上稍微泛了点红,旁人跟他说话也还能正常回答,脑子慢腾腾地转,看上的吊灯一时间只觉得目眩神迷。
“宝宝!”李忘生只来得及把手机攥在手里,就去抱起那团黑影。也就是这个时候,借助那点手电筒的光同事才看清了那团东西:还真是一只猫,什么品种的?这么大,立起来都快有三分之二个李忘生那么高,这人别是什么偷偷在家里养了什么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吧?
“没花钱,”李忘生目不斜视,专心驾驶,“自己跑来我家的。”
“……”李忘生当然知对方的真实目的――从小到大,被人追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眼前这位的段位在他眼里几乎不够看的。李忘生随手按了下车窗的控制键,副驾驶的车窗降下一半,雨就顺势飘进来,让人清醒的意图很明显。
他走过去,假意想要扶住李忘生的肩膀,手快落上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团黑影,重重地撞上他的腰,他毫无防备地被撞了一个趔趄,刚想下意识踢回去,却听到李忘生很惊喜的喊声,仿佛这座大冰山瞬间迎来了宇宙的春天。
“嚯,那这猫还真是会找地方,”他还在说,语气有种试探的轻浮,“我要是猫,我也去你家。”
敛眉,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
司机把他送到楼下,车开出快五百米远,李忘生还在家门口打转。衣服子一共四个口袋全被翻了一遍,终于找到正确的钥匙
2003年。
全理结束已经过了三点,最早的那位同事早就离开了,李忘生因为要负责最后总数据的审查,被迫留到了最后――当然还有那位要自告奋勇替他找猫的“热心人士”。
李忘生已经躬着腰开始在每辆车之间的间隙巡逻,他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白衬衫西装,这个动作让他的颀长的姿一览无余。当然,看客就更加心猿意。
“先走了。”李忘生抱着猫,朝自己所在的单元楼电梯走过去,连回见都忘记说。那只猫被他以一种抱婴儿的姿态怜惜地搂在怀里,脑袋搭在他的肩上,目光也对过来,明明车库光线昏暗,他还是能看清它面孔中淌出的那种威慑。
(三)
偏偏李忘生拍了拍它的背脊,那只猫就顺从地贴上去,用下巴蹭他的掌心,无比恭顺听话的模样。一声又一声的宝宝,也不它是否真的听懂了,又说自己有多担心,又叫它下次不准出门,语气中那种甜蜜柔情简直满得快要溢出来,然后对上他又立刻变成那种十分疏远的冷。
刚出车库,收到上司发来的通知,说加班辛苦,明天放假,同事喜上眉梢,好像全不把刚才在诡异的安静中戛然而止的对话放在心上,再次主动请缨:“我帮你找猫吧?”
李忘生才刚过完生日不久,已经需要出现在一些商务应酬的场合给家里撑起场面,尽对这些场合其实他早已驾轻就熟。世交的叔伯们当然还是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慈爱地看待――李忘生从小吃东西跟猫似的,什么菜都是浅尝辄止地两口就饱,唯独偏爱一些充满工业气息的人工甜水。不过应酬的地方毕竟上,并不提供他惯常爱喝的诸如可乐雪碧之类的小甜水,李忘生也不介意,乖巧主动地退而求其次,随遇而安跟着大人一起喝什么德国酒庄直供的干红。他不懂这些,只觉得口感醇厚回甘持久,三杯下去,又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半推半就地喝下一小杯白的。
推开公司大楼的大门,风雨一下子变得毫无阻碍,不不顾地朝他涌过来。这时候夜晚已经不算冷了,但夜雨总是的,落在脸上有一种毫无防备的寒意。
李忘生一边撑开伞,一边掏出钥匙解开了车锁,后那个人也跟着上来,他们都住在公司备的人才公寓,又是同一个职能门,平时总有那么些抹不开的交际,贸然赶人总归不太好。李忘生心烦意乱,又还在牵挂着家里那个祖宗,一路车速狂飙,恨不得要把副驾驶的人从车窗甩出去。
加班加过了吧,情场失意的男人暗想,那只是一只猫诶。
还叫宝宝,谁家宝宝这么大一只?他还在恶毒地腹诽,余光却对上了被牢牢抱在李忘生怀里的那只猫的瞳孔。那种猫科动物捕食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锐利目光,几乎在一瞬间就令男人想到了童年时在动物园隔着一层玻璃看老虎的那种恐惧。
他没有接话,仅仅因为在一介外人面前出那种明显不悦的情绪其实是有点不太礼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