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米粥送进口中咽下，过了半晌才猛地掷下勺子，转捧着燕寒山的脸左右翻看，而后不可置信地去摸他下巴惊声叫，“你刺儿呢？怎么没了，你怎么把胡子刮了？！”

        燕寒山今日收整得规矩，衣衫重新打整过，虽然夺夜衣的款式也就那样，但今日格外规整，真能看出他对此行的上心程度。

        而他此时在人后偷香本就是弯腰的姿势，被柳忌这样一捉看上去有些稽，却一动不动让人着，“今日要去见你父亲，先前那般还被外人错认，不好。”他说着话，没老实一会儿就去握住人手，偏去亲带着旧伤的指尖，“上次不是觉得难受，总嫌我扎你么？”

        “我、我……”柳忌被他的说法整得无话可说，他涨红了脸，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反驳，只得恼：“可是好看啊！我喜欢……！”他反复去摸那方棱角分明的下巴，一遍遍确定后终于认清了事实，怅然地松了手。

        “你看我的，我都没有这个。”他仰起脖子给人看，手指在自己的下巴抚弄，他咙的凸起并不明显，从脸至颈到白成一条漂亮的线，“我都不长，你怎么还给刮了……”柳忌失落极了，好像都变得没有光泽，带着怨念去看燕寒山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没有在跟随指示去看。

        他感觉自己在被大猫用带着倒刺的刮过上的每一寸肤，那种被当成食物的受侵略感让柳忌胳膊上泛起小片不显眼的鸡疙瘩，他连忙把人推开，羞恼地想这人怎么野猫似的啥时候都能发情。

        柳忌的父亲早年随军驰援时受了伤，战乱结束后再也没有经手过锻造有关的事务，柳忌从心里对父亲要敬畏很多，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去雁门关是能被“抓”去的。

        他在苍云堡待的时间太长，一路上都想着家，临到门口才漏了怯，庄内先前与之同去的弟子见他现在才回来还带着个苍云堡的长官，又想起宅中那位的脾气，是强压了八卦的心，牵走这二人来时骑的，和上的傲霜刀与盾刀。

        霸刀山庄的壮观与苍云堡截然不同，太行山充满生气，庄内修筑得气派，入庄就能看见主旁侧引出的瀑布。

        燕寒山不动声色地四下观望，又看了眼走在前面不远的柳忌，心里不禁感慨这人在苍云堡生活的那些时日，虽从未表现出任何不适与不满，偶尔花钱的时候也大手大脚了一些……到底是山庄大院里养出来的小公子。

        他一时感想万千，这的柳忌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他想向大师兄探探今日父亲心情如何的口风，却遭人拍了拍肩鼓励：“自求多福。”

        燕寒山在人后目送其他弟子离开，直到只剩彼此。

        二人已经在主院外不远，霸刀弟子们散去后这边显得更加空旷，他也就能站得近些，低去瞧着这蔫儿巴的人，轻声问，“你很怕你父亲吗？”

        “嗯……”柳忌显得心不在焉的，被人靠在耳边风也没躲，回应时眼睛还看着别，“我跟我爹不对付……从前在庄里总是和他吵架，我气不过才经常外出。”他垂着眼，指尖去够燕寒山的手，小声嘟囔，“要是我娘今天在就好了……”

        燕寒山颤了颤眼睫，他被柳忌无意识地用指挠了掌背，一时心，虽面上无甚回应，心底早漾起海浪，那种想把这人藏起来的念想更甚。

        不能见人也好，别回太行也罢，就待在雁门关，至少不用害怕，只让自己瞧见这副模样就够了。

        他足够表面，军营里摸爬打多年，这一套燕寒山早玩得游刃有余，他用冷静成熟的外嘴上安着对方。

        “……你父亲是个明理的人，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他想：这错并不在你，都是我的问题。“嗯……”柳忌才看他，张着口好像要说什么，这双清澈的眼不知把爱人的模样描绘过多少遍，可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将对方的心完整描摹过。

        他不也是喜欢了我很久很久吗？那么又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