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轻而易举地撕下了他的伪装:“你失去了重要的人，对吗？”

        影却表示理解:“没关系，你不用为此羞愧，我会按照你的诉求去雕琢人偶的，不过一徒有外表的空壳，远远比不上情投意合的真人，你能接受吗？”

        她望向鸣神大社那颗格外显眼的樱花树，喃喃细语:“他将化作风雨，如亦如电，相伴君侧行。”

        空叹了口气决定不再争辩，点点:“能。”

        “…我的确有一件事还想麻烦影。”

        见影恍然大悟的眼神，空意识到她或许误解了什么，涨红脸辩解:“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半晌，空才失笑出声:“真是谢谢影的安了，你也改变了很多呢。”

        空张了张嘴，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他本无法准地描绘出散兵的一切，他的人格与人生都糅杂了太多东西，完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尽的。

        “曾经我一度追求静止不变的永恒，是你和万千民众让我看到了，不断变化的万事万物才为真正的永恒，以及……所爱之人留下的印记，也是永恒存在的。”

        影自顾自说着站起，她在一旁的茶桌上抽过一张纸，提起笔挽袖开始作画。

        影局促地说:“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及你的伤心事的，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影按照脑内构想的那张脸，在纸上如有神助地一笔一划地绘制着，发型…？她想起了她的子民们常常制造的姬发人偶，整齐的鬓发垂落在耳旁，几缕碎发贴在前额……

        她从姐姐的眼中窥见了自我，自此再也无法忘记――当所爱之人远去时，一个人究竟会是何种表现。恰如此时，那副神情隐约重现在这位旅者的脸上。

        忆及往昔，雷电影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了许多:“姐姐、狐斋，我始终相信她们会以另一种方式永恒地陪伴在我左右。而那位你的珍视之人亦是如此……”

        影永远无法忘记，当了无生气的雷电真躺在自己怀中时，那双已然失焦的眼瞳犹如一面镜子，清晰倒映出她癫狂又绝望的可怜模样。

        “如果是这幅模样，你喜

        犹如惊雷在脑海劈过，影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张略显稚的面孔，和她有几分相像，又不似她的凌厉，眼尾的红妆要更艳丽些。

        “比起自己……我或许会让他更像真。”

        空在心里默默说，你雕过的，只是忘记了而已。

        “我希望他的外表是男，除此之外，就交给影了。”

        影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希望我再一个人偶吗？为什么？”

        “男…？”影皱起眉:“我还以为你会更偏好女一些，我还没有试着雕琢过男人偶。”

        “你只开口便是。”

        直到最后一笔构成，影扔下笔，走到空的前将纸张徐徐展开铺平。

        接踵而至的是漫长的静默，影难得有些无助，斩尽敌人、屠戮魔兽于她而言信手拈来，但在安朋友一事上，她还从未尝试过。

视着他的眼睛，空很少说谎，自然也不知此刻自己的脸上全是破绽。

        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影，毕竟是她赋予了散兵最初的模样。

        影转而与他商讨起人偶的细节:“那你希望这个人偶是什么样子的？”

        好想他，只要能再见散兵一面，他什么都愿意……一个想法随之萌生，空攥紧衣角，还是决定把这不堪的愿望倾诉给影。

        什么样子的……那张脸蓦地浮现在眼前，时而张狂倨傲，时而脆弱不堪，妄自菲薄又外强中干，习惯隐匿起渴盼入人类的心。

        还没想好理由，空只好磕绊地编织起拙劣的谎言:“影能出将军，可见手艺相当高超，其实…我希望旅途中能再多一个旅伴。”

        “影能不能用那些带回来的原料，再一个人偶？”

        见空振作了一些，影点点:“这都是朋友间该的。世界树安然无恙是最好的消息，原料派不上用场我自然也不介意，就当是我出门散心了。”

        “假如是一个男人偶，我不会像将军那样，按照自己的原貌雕刻他。”

        空出神地思索着什么，要说心愿，他确实有――想再见见那个人，想亲吻他，想完成那个未尽的告白。

        空扯了扯嘴角，果然，一切还是瞒不过神的眼睛。

        “如果之后我还能为你些什么，请务必告诉我，不必感到为难和纠结，我与稻妻欠你的人情太多太多。”

        原来是在旅途中寂寞了啊……影心中了然，也是，毕竟旅行者是一个正常的人类男，有那种需求也很正常。作为神明，即便不太懂人类这方面的事，她也从民间的轻小说中多少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