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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雁】五岛晚报

开内间大门,将要布置外的哀堂,却见门口恰恰站定一个人,正是苍狼。

        她且惊且喜,连忙领了人进来,苍狼虽面容有些许憔悴,像是被江风得木了,不出什么表情来,仍是撑着礼貌对她微笑。金池见了他的模样,又瞧他如今形已高出自己近一尺,一颗心都拧着酸,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拍了拍他,同他大致说了今日安排。苍狼仔细听着,一一记下答是,也不过半刻,便回房了。他将自己泼在床上,神和魂都散在不均匀的褶皱里。外又下起雨来,他回返的时候其实已有一些水渍落下,但又不如何凝练,只如絮柳烟儿,一便过。然而隔了窗,却在此时分明起来。他只把一双眼放在灯上,自觉已很是乏累,又不知如何打发这困倦,于是从左向右,又自右往左将饰着的珠串数了又数,玻璃落在暗里,纵使是剔透,也仿佛蒙着一层尘灰。他躺在自小长大的家中,片瓦变迁都熟稔于心,然而那点难以捉摸的陌生仿佛心上过,倏然就入了白驹所钻的隙。他闭上眼,尤有一种居高临渊的晕眩。

        苍狼囫囵休困了一个钟,听到有人悄悄推开门的声。他本以为是金池来喊他了,正要起,却被人按住了肩,又倒回去,袖间的药材清苦因此溢得后知后觉。苍狼尚未睁开眼,已认出那骨子里浸来的味,他抓住那只手,如伶仃一只幼兽以脸颊紧紧偎着,那只手枯瘦且生寒,仿佛冰结出来的,冷雨一般化进他鬓发里。苍狼颤抖着攥紧他后心的云缎,布料沾了手心的汗,腻得无着力,怎样都握不住。他将呜咽埋没在肋骨中间,竞日孤鸣的安抚在雨声中模糊地由高来临,“都会过去的。”他的声音像云里一雷,贴着耳廓,杳杳落到低

        一个人,一辈子,唯生和死都只有一次,悬在上,活着就要如芒在背。颢穹的葬礼办得很好,市长亲来致辞。人群里撑起乌黑的雨伞,伞缘罩住下各异的神容面貌,像菌类将平地铺满,从腐败中生出,既是孕,也是造物。苍狼站在人群的最前,捧着黑白的照片,相框实木造的,又重又,横平竖直地硌在手里。他的一张脸在天光下面苍白得仿佛石膏雕塑,雨沿着骨架淌,在膏泥上冲刷出虫蛀般的河。理应没有谁真的为谁伤感。

        他抬起来,雨落到帆布上,扑扑闷响。太不期然,他赤地与另一张敞在雨中的脸贸然地对视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上官鸿信。

        丧宴定在太华楼,一个死人实在是微不足的事情。竞日孤鸣开宴前替他说一些感谢的话,算是尽了场面和礼数,人群便各自散开,人声喧哗、觥筹交错起来,也同世上其他任一铺宴席没有什么区别。他站在门口迎来送往,接受每一个人的致哀,雨还在下,水汽将笑持续地粘在脸上,起先竞日孤鸣陪着,后来似是经了风寒,人咳嗽得厉害,苍狼便遣人将他送回,只剩了他自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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