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出个笑:“吃独食呢,怎么不喊我。”
沈一江问:“你子不好么?”
陈漙眨了眨眼,柔声:“你昨晚看得那么清楚,哪里不好?”
沈一江红着脸噤了声,陈蔓蔓见怪不怪地翻了个白眼,扶着陈漙坐好,方:“长老不是说让你多休息么?觉都不好好睡。”
陈漙了一口汤,笑:“也没几日好活了,还束手束脚的什么,早些睁眼还能多看看这人世间。”
陈蔓蔓闭了嘴,朝他递了个眼神。陈漙一怔,扭过,看见沈一江煞白的脸色,尖忽地被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漙呼了口气,讪笑:“我瞎说的,你可别当真。”
陈蔓蔓面无表情:“再骗人你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陈漙:“……吃里扒外的臭丫。”
沈一江忍无可忍:“到底怎么回事?”他一把攥住陈漙的手腕,紧盯着那双躲闪的眼睛,声音颤抖发涩:“……你刚刚说……”
陈蔓蔓兀地站起,撂下一句“你们聊”便摔门而去。陈漙被桌椅和门板的动静震得疼,了眉心,方才犹豫着开口:“……对不起。”
陈漙不记得自己父亲的模样,十岁前,他一直同母亲住在一片幽深僻静的药谷中。陈漙的母亲曾是药宗门下极天赋的弟子,在夫君惨死后终日幽居,没人再见过她,直到数年过去,她的孩子终于不堪折磨,逃到谷外,被药宗长老发现。
小孩子才十岁,骨瘦如柴,面色苍白,小臂上尽是柳叶刀留下的疤。他拽着长老的袖子不让走,长老顺着他的目光遥望那树藤掩映间的院落,不一会儿那深林间便燃起了大火。
“我娘疯了,她试尽了药石,也救不活我爹,便想将那个家连着她自己一同烧了,点火时也不曾想过我的死活。”陈漙神色淡漠,自嘲,“也许是想着我本就活不长,不用去吧。”
长老修补不了试药多年后破败不堪的,只能授他医术,让他调理延寿。他在长白山上住到十八岁,同长老说想下山看看。
“那时我已然晓得自己只剩十年左右的时间,便想看看这人间到底是什么模样,不然此生岂不是白白来遭了一番罪。我一路向西南去,从长白山到长安、洛阳,又去了蜀中、滇南,绕了一圈儿再北上,去大漠看长河落日。回宗门后听闻柳家的商船要出海,便想去见识见识蓬莱仙山,然后,遇到了你。”
沈一江扣着他的手,嘴抿得极紧,陈漙下语气,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过他泛红的眼角。“若不是带的药吃完了,我也想再多留一段时日……甚至就在翁洲死去也不错。可我又怕你伤心,”他低声,“我自己也伤心……我原以为,这人间再美,于我仍是伤心地。可看着你,我竟舍不得走了。”
“对不起,我不该招惹你。”陈漙低,用指腹蹭了蹭眼角,抬眸笑,“最后求你件事,你可不可以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