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家中幼子,其母亲生育时年岁已不小,有些难产,产后柳母子愈发虚弱。
“娘亲每日都要服药,否则无法入眠,走路虚浮,需要别人的扶衬。我出生以前娘亲分明不用如此辛苦的。”
“可……你当时只是个婴儿,何错之有呢?”
柳澄风闻言摇了摇,“若我不出生……可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他们都沉默了一阵,柳澄风默默看杨绪云抄写那些文章,一言不发,他总是如此安静。
“……还有,我很蠢笨。”
“嗯?”
“常人一学便会的技巧,我要学好几遍,去请教兄长们问题,我也总听不懂,这样一个蠢货让母亲现下虚弱如此……不怪他们厌恶我。”
说罢,柳澄风忽觉上温热,抬眼望去,是杨绪云在抚弄他的发。
“摸我甚?”
“我心情低落时,母亲常常会摸我的脑袋,这样心情会好些。”杨绪云笑着回答,手上没用什么气力,显得温柔。
“我没有心情低落。”
“你有的。”
“没有。”
在争吵下去也不过是杨绪云取胜,他口才一直很好,柳澄风深知自己扭不过他,默默闭嘴,也不躲闪。
“你都不躲,你喜欢的。”杨绪云一边摸一边说,脸上笑眯眯的,甚至能看出几分狡黠。
“……你吃好了我就先走了。”
“诶诶诶!那么急甚呀?你害羞了?”
闻言柳澄风一怔,“你,你常常这样安人么?”
“怎会,你是第一个。”
这话一说出口,柳澄风红着脸也不回地离开了,也不打算纠结这是否是句玩笑话。杨绪云从窗口往外看去,柳澄风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过两日柳澄风要与父兄回河朔去了,再见不知何时,这两日杨绪云正好休沐,缠着人玩。柳澄风从不嫌他粘人,嘴还坏,说来有意思,这些时日被杨绪云鞭策着雕刻玉石,确实是进步了些。
“你在书市买了两块什么玉?”
“那商家说是南疆的翡翠,喏,在这儿。”柳澄风淡淡地说,从衣兜里取出包着玉料的布袋。
“你买这个什么?花了不少银子吧。”杨绪云接过布袋,拿出那两块玉石在手中把玩,阳光下的玉料还算通透,想来价格不菲。
“无妨,我平日没花过什么钱。”柳澄风正认真刻着,抽空出来答一句,“我打算刻一对玉麒麟。”
“一对儿,送人么?”
“雄兽为麒,雌兽为麟,一般都是刻一对的。”
“所以说你要送一个给哪位姑娘?”杨绪云像是来了兴致,凑得人很近,笑眼盈盈地问。
“什么姑娘?”
“不是么?即雌兽为麟,我以为你要刻个玉麟送给什么人,或许是哪个姑娘,也能是你娘亲。”
“我父母都极不情愿我玉雕的,自然不会给他们送。”
杨绪云微微一怔,“那……你刻这些,不给人瞧瞧么?”
“有些同门会看,只是他们对此无感,随意评价两句罢了。教我玉刻的先生在扬州,已经很长时间未曾见过。”
杨绪云盯着柳澄风翻飞的双手看,他的手不比自己细白,年岁比自己还小几个月,手掌却已经布满薄茧,会随着时间增长而变得沉厚,那是铸刀演武留下的刻痕。而杨绪云习莫问曲,天音知脉,只有指腹指侧有极浅的凹陷,还未长出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