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笑了一下,耸了耸肩,第二天他起来,花园里的花被踩烂了几朵,还有不少被雨点打掉的花苞,他看见铁丝网被人用钳子剪出了一个大,空地了一会风,好像通往一个神秘的原始森林,好像一个世界的边缘,而他站在那个前,平静又解脱地想,你直到最后也不肯吃一口拌了神疾病药物的饭,他又一次想起你们之间无聊像小孩一样的对话,他一如既往地求你活着,你一如既往地敷衍着他。
他很自私地,难得地不尊重你意愿要让你活下去了,路辰真是个自私可悲的人啊,你这样冷漠地对他说。
他没有回答。
10
你们再次分开,而这又是一个新的夏天,他难免觉得第一次重逢时你们之间的回忆是那样美好,你从后面抱住他的时候轻轻搂住了他清瘦的腰,他心脏在海风里的鼓动显得近又远,就像那年他意识到自己无可去又无法阻止你们关系的破裂时那样,他忍住了哽咽,更没有再提任何一句话,包括曾经玩笑一样的表白,包括你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你要离开这个城市。
你要离开你的画作,你的灵魂,你的多瑙河,而他在被你忽然抱住时只是把那点不知所措埋葬在说不出口的沉默里,言又止像积极的逃避,他感到手臂已经开始熟悉地发酸,听见你说他像以前那样如同一只抱抱熊笨而无措时闷闷地尴尬地发笑两下,腔都在鼓动,远的海浪声让他有些失聪,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心有些无奈地笑着回抱,耳尖又红成那片你们曾经一起烙印在视网上的霞光,让你想到离开的那些日子里你偷偷上网看他的直播间时的事情。
他已经不需要这种工作维持生计,所以直播都显得敷衍,他什么也没,没有出红透的脸,没有首胀到白衬衫上出弧度被布料磨蹭,透明的白衬衫,被汗之后可以隐约看见粉红的晕,限制级程度还不如你曾经和他深吻指尖深深插进他脑后时那样叫人血涌动,却刚好地让他可以坐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弹着吉他哼晦涩的歌曲。
你用屏幕上的数字告诉他听从你的命令,他大概是想到那些恶趣味的要求,比如让他求不满又不好意思地开口求人,用手指轻轻拽你衣摆磨蹭言又止,紧闭着眼睛脸红透了也不知是不是在索吻,但是你只是在他的慌乱里打出一行令他更加惊讶的字:你能唱一首歌吗?
Clearly once loved you.[2]
他听话地开始哼唱,你已经发现他在你离开后出了那首曲子,这算什么,幸福使人失去诗词,苦难才能创造音乐?他落下的手指就像下坠的云朵,就像痛苦的丝线无端缠绕,让你再次想起你们丢进垃圾桶的胶卷,他破碎的梦想,回忆,还有更多的塑料垃圾,他哭得眼睑红,像一片干枯的树叶躺在沙滩上,下是一片旖旎的河,他就像被强暴过一样温顺而颓败,你的手指握住他伤痕累累的侧颈告诉他你不是真的。
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从重逢时的码,唱歌的吉普赛诗人,还有薄荷味的初吻开始就不是真的了。
你们又回到了小时候的约定,和那些你怜悯他的日子,你的手指慢慢陷入了他生命的决断线,苍白的肤就像一片失色的苔藓。
你说,你就这么想逃出我的掌心吗?
他终于惊醒了。
11
他讨厌这样一个午后,无聊,漫长,就像他没有任何依靠只能野蛮生长的青春期,凝滞的生长痛,还有你们生涩的第一次爱,他很难避开你的眼睛,他沉默一如既往,你的长发像某种病态的绳索,在虚幻的夏日里把他出一冷汗,又再次离开,他坐在床边坐了很久也没能醒来,最后只是翻找出那卷录像带,吉普赛诗人,吉普赛诗人,从稚念到烂熟,他从未忘记那个词语过齿间时微妙的刺痛和后知后觉的思念,他的胃又开始因为恶心绞痛。
实际上你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在一年前停止了卖淫这种下的工作,又在一个月前找到一份新的更加廉价的兼职,名声带来的财产已经清理干净,最后只剩下一个残破的他自己,那场星雨就像某个巴黎似的幻梦,就像电视机里在卢浮奔跑的黑白色画面,它始终只是一种荷尔蒙爆发和想象力的象征,是白日梦的一两面,所有人都将习惯它的降临和失去,就像你把星期日那个为你辩护的律师称为阿波罗,也将他称为你的缪斯。
没什么不同的。
他已经很少再梦到离去的家人和母亲脖颈出的鲜血了,他只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会再次想起过去,再次想起你给他写的歌谣,“你的眼泪是我诗词的注脚,你的痛苦是我结扎的掌纹”,说句实话,到底怎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肉麻的歌词给一个搭档,一个发小,一个重逢的老友,一个暗恋自己的人,就是这样,叫人误会又无聊透的歌词?他还记得下文:
水纹漾中看见你熟悉的面孔
才知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