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哥被这座小城的彼拉多们无数次地钉在十字架上,而他就是他唯一的信徒。
岭南的台风从海上来。人们达成某
高启盛打断了他的追问,一点也不敢将视线落在大哥脸廓的边缘。他盯着那个总也修不好的水龙,冒出几点晶莹,滴答——滴答——进一个黄色的塑料盆里。“哥,你放心吧,我没早恋。”十八岁的年轻人挤出一排白牙,像一个外科医生,把多余的情绪(愤怒,嫉妒,憎恨……爱?)一点点切除,连同自己一起回那个至善至美的躯壳里。
“高启盛,你还是给我踏实点,把成绩稳上来。”虽然这么说,高启强却掩饰不住地,为自己优秀的胞弟卷起一点嘴角。“生活费够不够花?你正是长的时候,”他从磨起边的钱夹里捻出三张进幼弟的书包里,“该花就花,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对了,小盛啊,你们学校不是有柜吗?睡不着的时候啊,就去买包热牛喝,知不知?”
“那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回事?你让我省点心,这不是开玩笑,高启盛。”
这种把戏总是奏效。大哥紧绷的双肩立刻垂下了,他看向幼弟,又无奈地环顾四周。最后,高启强只是拿手叩着桌台,“阿盛,”他压下盛怒的火,夹杂几分斟酌地发问:“你……你是不是在早恋?你给哥说,哥不会——”他的语调迫切、焦灼,且关怀。
要命。高启盛想。
那之后的一个月,高启盛的成绩跌得很快,模考的分数像折返跑的三角函数。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到自己的开始迟钝而缓慢地发育,膨胀,抽出枝条,在每个遗的早晨,他都只记得他大哥白花花的肉,小腹下延伸的涓交合出潺潺的水声,还有那片一张一合,的牡肉。大哥在每个夜里都像鸾坐在莲台上的绿度母,“小盛,求你了,”被望充盈,在他的下哭喊,“别在里面,小盛——”
“没什么啊哥。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太大了,”他假意抬手自己的眼睛,那下面是极有说服力的青斑,“熬夜题啊,经常睡不着。”
三月下旬,那位乡音很重的老师来了高家一趟又一趟,“你大佬嘅,”明明只是料峭的早春,他却拿手帕一遍遍干额冒出的汗,“多俾啲心思比细佬啊,剩番几个月,佢好有希望嚟嘅。”
“老师,”高启强双紧抿,眉千沟万壑,“我一定会注意的。等小盛回来,我就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多费心了……”他局促地给老师满上一杯茶,那是些碎银子兑的茶汤,飘在白瓷杯里,浑浊,昏黄。
这场供来得很快,在一个高启盛回家的周末下午。
高启盛看着那三张皱巴巴的纸钞,无言。以前,他不知大哥怎么用五百元的抚恤金把自己和小兰养大,现在他知了。他想,那钱来得全无肮脏,毫不下贱,不带半分的卑劣,那其中只有受难者无穷无尽的爱,和施害者无穷无尽的恨。
4.
“怎么会睡不着?”高启强抬手,关切地抚上幼弟的脸颊,糙的指腹在他的颧骨上摩挲,一阵瘙。高启盛躲开了那只带腥味的手,下腹鼠蹊蹿跃,像一只迷途的鹿:“哥。真的就是压力太大了。你就放一千个心吧。我就算不学,吃老本,也是第一啊。最近状态差,我调整一下,我和你保证。”
“哥——”高启盛飞奔过去。那时他已经长过高启强半个,借着这种雀跃,他环抱他的大哥,手长脚长的年轻人把他全揽在了怀里。
“小盛啊,辛苦了,”高启强空着的那只手抚摸他的后颈,“回家我们吃鱼,小兰已经在家里了。”
3.
随后的夏至来得很快。高启盛的世界中心从几张批红的试卷变成了他的大哥。他乐此不疲地观察高启强,像称职的植物学家观察一棵茁壮的国梨。时间渐长,他就渐渐地发现了一些大哥的秘密,例如,高启强从不在任何时候,即使在最热的仲夏时节,他也只是在洗得透光的背心外披一件泛黄的衬衫,领口松垮,肩袖耷拉,而当他低或抬手时,一点微微突起的晕就会从领口漫出来。
那棵盎然嚣张的树木已被赵厂长锯成几段,运到城郊的回收厂去了。
“高启盛,你怎么回事——”大哥把试卷拍在玻璃台面上,震起一点浮着的灰尘。“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究竟在干什么?”
“哥,我——”高启盛下意识地瑟缩,蹲下,搭住大哥的,让他觉得他的幼弟洁白无知。
芒种是和高考一同结束的。南国的雨季淅淅沥沥,高启盛踏出校门就看见了他的大哥,支着伞,在众多家长后踮起脚探等他的幼弟。那天大哥一定是特地收了鱼档,他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里是葱、芥蓝、佛手瓜和一条劏好的鲈鱼。
他开始想着大哥自渎。第一次他感到羞愧,痛苦,罪恶,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看见掌中的,他都听见自己的心脏出咽:青春期发的爱,散发出鱼血一样的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