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还有，莱因哈特，已逝的先帝。对方能以最私密的角度了解他，除了这一离世人，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先帝还有位过去的挚友忽然降临，尽他认为此二人即便摒弃前嫌恢复了通信也不会论及这种私事，但既已将莱因哈特考虑进去……他们会以超越凡人的手段，彼此沟通吗？

        他在奥贝斯坦面前经常不说“先帝”，而是自己用惯的那个称呼，旁人没有的叫法。仿佛是在强调，他与莱因哈特之间的关系从未被撕开

        “这不是您以前的那匹。”几乎没有对答他们就先到了厩，昨天未能看清，眼前侍从牵来的是匹浑不掺一点红色的黑，鬃一片覆雪似的洁白，蹄上是近乎于白的层叠浅金，刚清洗打理，与主人一样是回到王城后的崭新面貌。

        “尚无此种迹象。”皇后殿下对于关注一个尚不满一岁的孩子在这方面的喜好，似乎是不大支持的意思。这令对方悻悻地偏过去，执意跟着往出的反方向多走一段。

        “他们还在说我变了。”说着，吉尔菲艾斯碰了碰已经修剪短的红发，不大习惯的模样，“可能是吧。不过我相信变的不是我，而是这样想的人。”

        奥贝斯坦想起他过去不屑于钻研的传说了，加略大平原以西翻过山脉去的歇洛地区，那大大小小各自独立的城与国，都是笃信未曾易位过的自然神明之地；巫术与诈术并举，会有通灵者声称能与鬼神低语，更有甚者招来死者附，一解生者愁绪……

        “我记得，莱因哈特大人说过他从有记忆时起，就期待能有匹属于自己的。所以我想，殿下是不是能尽早完成相似的愿望……”

确实都在皇同侧。

        “别看它长这样，但它被称为，巴尔巴洛沙。”那传说中红胡须悍将的名号，大公接过缰绳，难掩骄傲地展示了它的蹄口，走了两步又说，“通常我会叫它，巴尔。”

        “他们在讨论，您何时下手。”大公在絮絮之言间突然说，声调平淡，与其中内容毫不相关。

        会是他吗？奥贝斯坦在思维被这句话拉回来时不可抑制地想。这看似变不惊的年轻人，若真犯过昨夜之险，还能坦诚无比提出同路的请求吗？

        “似乎我是这帝国唯一的威胁――多可笑啊殿下。”不论是他还是吉尔菲艾斯都认为旁人的推断不成立，只是各自占据了理智与感情的歧路，最终指向同。

        那么会是他吗？如果这青年将军所图谋的不是一国之尊位，他必有所求。念及旧情，瞻仰故友的灵，他完成了；万人敬仰，亟待展峥嵘角，别奥贝斯坦如何反对，他也一定能够。恶作剧般侵入皇后的卧室是个偏离了正途的插曲，过程与结果，都与大公归来的路不同，否定吧，没必要再浪费力探究。

        大公离开这么久，看起来却比他还要熟识此地。从圣堂西园到奥贝斯坦的住，一路上夜间巡逻的侍卫至少有四批，丧礼过后，皇后主导了皇卫队守备的调整，如今除了卫队队长，应当没有人掌握此类信息，更别说找到破绽穿行自如了。但昨夜之事疑点颇多，如何行动还是次要，他假设几种可能，又不得不将吉尔菲艾斯本人与一些不合常理的情况计入。

        原来是这个问题。莱因哈特一世死后，唯一有能力站出来号令全军的大公，一旦改换立场，的确应该是他要解决的一个。那些人讨论过，在奥贝斯坦背后，早有人提出了皇后召回大公的可能，此事成真就会像是个陷阱与阴谋；不过勇敢无畏的英雄不计前嫌回来了，为了背弃过自己的朋友，以及那曾是共同追求的帝国前景。

        “亚历山大殿下，喜欢吗？”

        尽拼写、读音都与他的名字不同，但乍一听时奥贝斯坦还是会有些错觉，那似乎有点像他的名字。之前吉尔菲艾斯可能从未意识到此事，可如今对着一位“巴尔”，他发现了，出明显的停顿。他几乎要解释清楚并没有这种义，可解释是盖弥彰的同义词，最终他只是摸了摸那不符合“红胡子”定义的鬃，脚下匆忙几步，又慢下来，好像这样就能过不适宜的话题。

        这也是奥贝斯坦心底的疑问。年轻的英雄在领受了一切遭遇之后，到底有哪儿不同，必须看透那浑自边地带来的雾，才有更深的结论。

        “下手杀了我。”吉尔菲艾斯感受到他略带疑问的注视，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