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被拽得踉跄了一下，而文丑显然没准备等待他的迟钝，见拉动了人便松开了他的手臂，快步走在前。

        直至离得近了，文丑才瞧见颜良眼角的红，他在心中一叹，脚步略顿了一顿，还是越过这人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发觉对方仍旧呆站在原地，只得停下脚步唤：“颜良。”

        “都这个时辰了，你不饿么？”离开之前，他瞧着颜良的再度潺潺冒血的伤口，又撂下一句，“伤口理好了再来吃饭。”

        颜良的心思向来是好猜的，文丑听他说了一个字便知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当下回冷笑，话中的每个字儿都长了尖刺，不仅扎人心脏，还在那伤口之中搅和，要把血肉剜出来一般。

        指腹逆着干涸的红河找到了源，伤痕被颜良的指甲一下一下抠开，呆坐在原地的人垂着，发空的眼睛失了魂魄，又喃语：“再一个人……”

        文丑在屋子里随意找了位置坐下，那样熟稔的姿态令颜良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去种种，他一时又发怔，眼睛放在文丑上，却又穿透了他，飘忽到不知哪里去。

        这话将颜良心中的一伤疤撕扯开来，他无措地抬起手，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摆弄一双躯干，无可去的手落到面上，搓了搓眼睛，把红红的眼角得更似大哭了一场。

        “抱歉……”颜良低下，茫然的视线放在自己受了伤的手臂上，伤痕周围有一些干涸了的浅淡血迹，他愣愣地用手指去，“事到如此，皆是因为我存了私心……可我不想再失去、你……”

你那伤上药。”

        灶房在院落的另一。刚才在颜良屋中，文丑摘下了斗笠，这会儿又不能返回去再取来，只得着雨幕疾步而过，不可避免地叫冷水淋了一层。

        “铛、铛”两声，踩着颜良心的鼓点，把他的不安与焦忧压了下去，站在门口的文丑背后是雾气般的雨幕，逆着光，颜良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眼前的是虚影，但好在文丑开口说了话。

        一直隐隐作痛的伤疤遇了冷的水汽，凹凸不平的疤面便泛出异

        “怕什么？我不知如何离开，难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颜良咬着嘴，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低下看满天的雨落到地上打出许多圈圈圆圆的涟漪，有几滴雨从地上溅起，落在他的面颊上，冰凉的水滴刺得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颜良默默地看着那影，知文丑是在担心自己，亦快步跟上去，脖子上似拴了一条被文丑握在手里的链子，亦步亦趋地似个小尾巴跟在他后。

        只是回了院中，文丑也不回地进了自己那间屋子里，留下颜良似个落水狗儿，着一漉漉的斗笠，无措站在对方门口。

        心中闷闷怨怨地想着，文丑将药箱往人手里的时候，也就没个轻重。发怔的人只觉上一痛，被人拿重物撞了一遭似的，只见那竹编的小药箱被搁到了他上，坐在对面的人屈起手指轻轻敲着，他：“自己理好，否则明儿就别往田里去了。”

        颜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那影并不等他，但似乎走得慢了一些，他便快步赶上去，只敢与对方错肩并行，待到进了屋中，也仍旧有些恍惚。

        颜良乖乖地点应下，见这人说完话便片刻也不多留，抬脚就往外走，心脏沉闷得如同被埋到土底下，嘴焦急地开合着，想询问文丑要去哪儿，却又顾虑着被厌烦，踌躇不已中只吐出了一个“你”字。

        眼前的人猛然转，眸中碎金闪动，惊喜极了似的，文丑抱着先前他染了风寒时，颜良落在他屋中的药箱，迎着那怔怔的视线走了过去。

        默默踌躇了一会儿，颜良转了，准备回自己的屋中给伤上药，却忽又听得来自后的声音：“在这儿呆站着什么？”

        文丑瞧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单看颜良颤抖的和掐进掌中逐渐被染红的指尖，也能晓得他这是又犯了疯症。只是文丑并没有那么心，这会儿他站在门边，便轻轻敲了敲门框。

        文丑虽自认为对对方不在意，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心甘情愿地被当作旁的人看待――近来，颜良总是用这般眼神看他，从前文丑有多喜欢这双金眸，如今就有多怨，恨不得将这一双眼睛剜出来，叫它再不会错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