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渐渐被勾勒出来,文丑尽职尽责地跟在其后,视线却并不安分,透过单薄的寝衣,他便能想起白日里对练时,颜良那挂着细亮汗珠的韧直脊背。
而若是撩开了发丝,再靠近些,就能瞧见……
两人无言地到了榻边。颜良一向喜好亲力亲为,但文丑还是把事儿都揽到了自己手里。他替总不能习惯被近服侍的人脱下多余的衣服,指尖随着褪下的衣物抚过温热肉,他手执木梳梳顺颜良散开了的墨发,状似无意挑开鬓发。
细微的事物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但文丑仍旧能找到它所在的地方――就在颜良的耳后,藏在那无人知晓的地儿,有一点小巧的黑痣怯怯点在那儿。
痣长在这,耳子就。指甲轻点那儿,被握着发的人就抖了一抖,手中发丝跟着一蹭。文丑不动声色地收拢了五指,食指悄悄绕了一圈儿,又是一圈儿。
“公子觉得,我会分化成什么呢?”
后的人忽然开口,对此颜良却不知该怎么答。他是最寻常的中庸,不比天生就要契合在一起的天乾与地坤,他没有信香亦没有期,久而久之都快要忘记自己除却是个男子,还有这样一重份。
“我不知。”
颜良诚实地答了,他在心中猜想着文丑的顾虑。大抵,若是分化成了中庸,那便没什么特别的,就算是天乾也无妨,可若是地坤……母亲自然不能叫他留在自己院中的。
于是颜良又偏过去,文丑手中的墨发就跟随着自他手中抽出了一截儿,他如同追着鱼儿的猫一般追上去,手中握着这一束墨发,心下才觉安稳,又听颜良郑重:“不论分化成什么,你都是我的胞弟。”
尽除了颜良,没有任何人将这见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说,文丑亦从未答应过,但他还是如长兄一般许诺:“莫怕,兄长会保护你的。”
窗外“簌簌”刮过一阵风,屋子里只算得上凉爽,却还是叫颜良忍不住拢了拢薄被。这一阵风过去,院子里的杏树却还在摇动,叶片摩挲的声响如风铃的余声一般不息。
颜良被得困倦,禁不住要阖上眼睛。在他昏昏睡的时候,文丑却不知是在哪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榻边儿的人走了,颜良意识到时又莫名清醒了几分,他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酸杏气味,想起白日里那盘果脯干,心自己竟不知文丑也爱这些小吃食。好在院子里的杏树结了许多杏果子,只等果子熟了,便能给文丑多晒些杏干儿吃。
如今,只待那杏果子成熟了。
许是因着临睡时满脑子想着杏果,这气味就入了颜良的梦中去,且不知是谁在混沌的梦境中剥开了那杏果,连带着将杏仁儿也剥了出来,那苦涩的味一下子盖过了酸甜,其中那异样的苦香熏得颜良眼睛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