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哪有男人要求小孩子喊他“姐姐”的呀!
瀟瀟是義父,半花容是義父的兄弟,那小俠就可以叫他伯父或者叔叔,前面再加個“半”字就好;然而半花容一聽到小俠喊“半伯父”就搖頭歎氣,摸摸他的腦袋,嘴裏念念有詞:
“哎呀,聽起來好像半個伯父,真不好聽,還是叫我半姐姐好了。”
“這,半姐姐聽著也……”
“那你就叫我花容姐姐。”
總之是讓人喊他姐姐就對了。
“花容姐姐,你,呃,你是男的嗎?”
“當然。”
半花容如願以償,很是受用,笑瞇瞇地拿了塊甜糕給小俠,被瀟瀟截胡:
“會蛀牙,少吃些。”
他順便咬了口糕點,甜甜膩膩的,需要上杯茶。
“就叫伯父。”
花容姐姐最終還是當了伯父,傷心地用手絹不存在的淚水,接著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咦”了一聲:
“這兒怎麼裂開了?”
小俠的右臂袖子細看下有一裂痕,約摸兩個指節的長度,被歪歪扭扭的針腳掩著,縫的不牢固,開線了。
“是之前被樹枝劃拉的,義父幫我縫上了,什麼時候又裂了呢……”
半花容摸著這裂痕,轉臉看瀟瀟,眉眼帶笑,跟小俠說讓他再縫補一下。
瀟瀟被他這麼瞧了一眼,渾不自在,默默把剩下的糕點吃完。他記得自己把那口子縫成什麼樣兒,他壓不會飛針走線鏤月裁雲,能在布上留幾個針腳就已經很難得了。
沒辦法,衣服破了要縫,小小一個裂口犯不著找裁縫,他就衹好自己動手。
晚上小俠換了衣服,半花容便尋得針線來縫補。伊坐在床邊,燭火明亮,卻難照清細針白線,於是伊將蠟燭放近些。
屋裏不衹半花容一人,還坐著個虛心求教的瀟瀟。他想看看半花容是怎樣縫,以後他也會縫得好點。
半花容熟練地穿針引線,將原先鬆散的細線拆開,改成細密整齊的針腳,故意放慢了動作讓瀟瀟能夠看清。
從前伊為了瀟瀟裝作女子打扮時,一把女紅也學了,無聊時可繡點花花草草打發時間。男子習女紅實為罕見,更有人言其為不齒;伊是否也為人所不齒呢?
瀟瀟為了這個小孩兒來跟伊學縫紉,他是自在天女之子——那是誰?瀟瀟不說,衹在他們相逢那日提過一次,之後再未有言語。
半花容猜此女是被自己所害,不然瀟瀟不會以她的名字拒絕自己。銀針刺入柔軟的布料,從另一處穿出,帶著截絲線,反復了多次。
既然瀟瀟不告訴他,他就不問。半花容也許過壞事,但現在他什麼也不記得。
半花容歪頭瞥了眼瀟瀟,見他一句話不說衹盯著自己剛補上的針線痕跡,想到他是如何穿針引線,如何縫縫補補,又是如何仔細小心,不由得笑了出來。瀟瀟不知伊怎麼突然笑了,將眼睛從針線上移開看伊,出點疑惑的神情來。
“我想到你小心又認真的模樣了呀。”
半花容呵呵笑著,將線頭剪掉,然後翻看衣服上還有沒有其他破損。確認就這一處後,伊收好針線,再疊了衣服,放到墻邊衣簍裏。
其實,伊想問瀟瀟,今後我會一直在這兒陪你,衣服由我縫便好,你可以不用這些,你何必要這些?伊終究沒問,伊心中已有答案。
“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