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如镜不染尘,的确不似被幻惑。赵思青稍稍安心,想劝他摘掉戒指,但那戒指光泽莹,一看便知佩已久。柳星闻不肯取下,应该有他的缘故,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言。
得知这长生方依旧打着镜天阁的旗号,柳星闻自不能放任不。这药买卖通的渠极隐秘,赵思青奔波许久,终于顺蔓摸瓜查到这海市上。春市里他好不容易寻得卖家踪迹,可惜又被一遭意外变故打断。事香盒上的剑痕,便是那时留下。他只得暂且留在当地徐徐图谋。
“原来也打算设法告知阁主此事,谁知无心插柳,提早教你知晓。”
柳星闻沉默许久,忽问:“如果长生方没有借我镜天阁的名声,你还会让我知晓,你不曾死这件事吗?”
问也是白问。须臾草这东西与镜天阁的牵连千丝万缕,未查明长生方是谁所为之前,他便是嫌疑最大的疑犯。单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赵思青都不可能告诉他。此时同他商谈,也只是为了借力,谁叫立场从来无定势,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赵思青果然回答:“应是不会。”
柳星闻面色如常,想去碰须臾戒,却生生忍住了。他闭了闭眼:“有件事在我心已久,现在我想问上一问。你知,在我眼中,那些碌碌之人便如季夏萤火,明灭微弱,不可与星月争辉。那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仅仅是化萤之腐草?在你眼里,我与他人,有不同吗?”
“这个问题与长生方一事有关?”
“无关。你可以不回答,你的回答也无法左右我。我仍是我,意不会改,心不会移。过去我如何,将来仍旧会如何。但我还是想知,世间众生芸芸,我在其中,可有一点不同能够入你的眼?”
柳星闻很平静,除了最开始的惊魇,他甚至连悲伤都不怎么感受得到。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他耐心地等待一个答案。
“有。”赵思青远望天上银河,轻声,“你是不同的。”
4.
天气热到柳树上的蝉也打蔫,连叫声里都透出疲力尽,海市终于再度开放。
两人乔装改扮,以海商的份顺利登船。得亏柳星闻抽调来一批货物,才让他们的伪装不至于有太过明显的破绽。宝船易登,暗市难访,结合两边的线索,几次作出推断又几次否定,堪堪敲定一个大抵可行的计划。开市之日,半空云烟翻腾,云里楼阁玲珑人影绰约,迷离一片缥缈蜃影。此景难得,岸上船上俱传来阵阵惊声欢语,正好掩盖二人交谈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