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茶馆。
康雪折初步入中原,自然要找人最多的地方打探方乾消息,他寻了一间茶馆,点了杯蒙ding石花慢悠悠地喝着,人声鼎沸中,果然有人激烈讨论那个从侠客岛来的方姓剑客。
轻轻呼了口气,康雪折将浮在上面的茶叶chui开,他优哉游哉地听着众人对方乾的评价和他在中原闯出的事迹,踟蹰的脚步却自shen后传来,一dao紧张又带着些许犹疑的声音响起:“这位……敢问阁下从何而来?”
康雪折侧首睨去,一名长相平平无奇的侠客正对他拱手抱拳,他并不识得此人,对方见到他容貌后眼睛倏忽一亮,尔后又低下tou去。康雪折收回目光:“与你何干。”
他以为自己这般态度应能叫此人知难而退。那侠客顾自将长剑一搁,寻座坐下,zuo的事没甚脸pi,嗓音倒羞怯忐忑:“我观公子十分面善,敢问公子可是一人独行?”
康雪折本就不是什么耐得下xing子的人,说了一遍不听,他心中已生出几分腻味,正要发作,瞧见侠士朴素的cu布衣裳和打了补丁的背包,忽而一笑:“是又如何?”
颜色殊丽的面容轻盈盈翘起嘴角,侠士呆了呆,才回神dao:“若是独行,不妨多个伴儿,路上也好相互照应。”
康雪折避而不答,唤来小二又给他们上了各色糕饼点心。他银钱多,选的自然是最贵的茶楼,端上来的糕点不一而足,捻起来能一口吃尽的大小,还雕成桃花、莲花、竹叶等各种制式,瞧着便让人闹馋。侠士目光游移,眼珠子全黏糕点上面去了,不争气地把口水咽了又咽。
“既要照应,”康雪折将折扇一合,用扇子轻轻地把碗碟往侠士的方向推了推,“那这些便当是我请你了。”
“这怎使得……”侠士不太有诚意地推拒dao,手已经捻了一块往嘴里sai,“多谢你了。”
康雪折面笑心不笑,暗自讥讽果真是个没银钱想乞白食的。他一路过来也见过不少这种人,只是大多死乞白赖,邋里邋遢,瞧他脸生好欺负就赖着不肯走,这种长得周周正正还会找借口给自己当遮羞布的倒是tou一回见。哼,中原。
他shen为康家嫡系血脉,若是想,说话zuo事自然无可挑剔,三言两语就套出侠士姓名来历,又知dao了他也是从东海游历到扬州,不过并非东海人士。
“那你原来是哪里人?”
侠士停住咀嚼的动作,嘴巴还沾着两三点糕碎:“我……无父无母,也不知自己是何地出生。”
“哦。”康雪折拉长声调,作出同情模样。
编都编得这么烂。
瞧着侠士已然对他亲近许多,康雪折起shendao:“我先去结账,你慢慢吃。”
侠士乖乖点tou,心中油然而生一gu敬慕:康前辈真是个好人啊。
他原在蔷薇列岛与众人捍守天地港,然而战场局势风云变幻,月泉淮趁康雪折保护林文与其弟子搏斗之际出手暗算,将康雪折一shen功力xi食殆尽,侠士本在同海寇搏杀,被这变故惊得一时失神,让敌寇抓住破绽一枪tong破肚腹。
再醒来,他便发现自己shenchu1扬州港口,四chu1询问,震惊得知眼下竟是开元七年!方乾前辈正在中原大展shen手,而他在茶馆看到了——康前辈。
侠士不知这是幻境亦或死前迷想,他踌躇上前,一句普普通通搭讪的话说得哆哆嗦嗦,康雪折侧过脸来,的的确确是那张初见就让自己惊艳不已的脸,不过年轻许多。康雪折说话毫不客气,侠士却安心几分。
没错,是康前辈。
他厚着脸pi落座,康前辈不仅没有让他gun,反而在看清他人后眉目舒展,莫非前辈也觉得自己面善?康雪折语调和善许多,甚至看他风尘仆仆还点了糕点小食,侠士大受感动,只当康雪折与自己一见如故,才会如此ti贴妥善。
他将糕饼席卷一空,又喝了三两盏茶解腻,茶馆的小二上前把碗碟都收起,一边抹桌一边dao:“茶水五十文糕点十六两,瞧您是生客啊这五十文我给您抹了,劳您结账。”
小二lou出一口白牙,笑得锃光瓦亮,侠士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挣扎dao:“刚才那个人不是已经给钱了吗?”
“哎哟,哪儿能啊,他还说这桌都您付呢。”
侠士将衣兜掏到底,又解开背上包裹,翻来找去凑出二两银子十文铜板。他抬tou看小二,小二也看他。小二和善一笑,响指一打,七八个打手从后厨冒tou。
“等一下!我会结清的。”
被骗了。
侠士双手捂脸,蹲在茶馆门前。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江湖,自然也没有赵云睿老板娘摆摆手让他下回凑足银钱再一次付清。他的武功虽然对付那几个打手绰绰有余,可毕竟理亏在先,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把自己琢磨出的小食pei方都交给掌柜,又zuo了两份出来验明成果,才堪堪没有被扣下当苦力。
侠士愁眉苦脸,怎么也想不明白康雪折为什么要戏耍自己,他把两人“初遇”的过程琢磨又琢磨,也只能想出自己未经康前辈同意就落座这一条错chu1。
可茶馆又不是他开的。
他难得大胆地在心里腹诽,眉mao又耷拉下来。又或许是他话太多了,惹康前辈心烦,哎……他还以为说得越多越好呢,这样康雪折就能感知到他的诚意与信任,哪里晓得年轻时候的康前辈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