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他未能有幸见过的、幼小的莱因哈特。
说“满脸”可能有些不太恰当。奥贝斯坦轻轻挑动眉,打量起记忆中应当与先帝同龄的青年那布满胡须的下颌与双。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红发,如今长出与之同色的胡子来……都不能说是胡茬,正常成年男子要花一两月才有的密卷曲,在这大半月的路程中积攒于尚显年轻俊美的面颊上,的确是件意料之外的事。
传说中走出来的人物,红胡子的将军。
倒也不能说是,不修边幅。他略一垂眼就能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形象上的问题,转了转一时僵的脖子,边行礼边干涩地称呼:“皇后殿下,皇子殿下……”
“日安,吉尔菲艾斯大公。一路辛苦。”奥贝斯坦仍抱着亚历山大点了点,不便更隆重的还礼。年轻人还像是初次走进伊瑟的奥贝斯坦家时那样,不经意间了低微的出和纯真的品;但时间波折翻覆了命运,成为远离王城的大公如同风霜掠过,深邃了少年的眼睛。
这是因他进言而被先帝疏远的国之重臣,莱因哈特的毕生挚友,间接放逐自我的功勋将领——新帝国的英雄齐格弗里德回来了,却再也回不到他的莱因哈特大人边。
这一场雪会化得更快。奥贝斯坦望着那张一度属于回忆的面孔,冷不丁冒出这个念。但他的言语比思绪更快,直接叫来守在一边的少年。
“艾密尔。”
“有何吩咐,殿下?”
“剃掉。”
“什么,殿下?”
“将大公的胡子剃掉。现在。”皇后无视了少年的迷惑不解,为这一仪式出最后的努力,“人们记得的是他过去的模样。”
不这个形象是吉尔菲艾斯立志改换面或一时的窘境,他都要确保此举万无一失。
胡子的主人将最初的“难以理喻”,化作一种类似于苦笑的表情,没有辩驳,任由艾密尔遵命。事实上,奥贝斯坦对再度亮相的大公初步建立“红胡子”这个公众印象不存有太大意见,他个人更对此没有好恶之分,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展示在全新的份上,肯定让对方想起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青年坐在椅子上被人摆弄外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是不是还要修剪发?”吉尔菲艾斯在一片沉寂中问着,目光跟着暂时被放在地上奔跑转圈的皇子四梭巡。塔楼下面陆续有人聚集了,王城民众,驻守士兵,那些只愿在军营里醉生梦死的元帅们可能也有几位到达了,他们会受到邀请,来到塔楼两侧的宴会厅享用丰盛的餐品。对作品相当挑剔的皇后瞥过他的额际,是长了点,不过这比胡子容易——奥贝斯坦扬起下巴示意,艾密尔立即看懂了,聪明得令他只需关注亚历山大不受约束的撒欢行径。
他们俩都在看着这个孩子,这由上天重又雕琢出的美,只不过这一个雕琢在他的里。奥贝斯坦认为他已经因接踵而来的噩耗遗忘了那一段时光,有关孩子,有关孩子的父亲,可眼下,在一团冬末的雪地里,目光与目光交汇一点之上,莫名就有了意。
雪化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