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稍稍一离开,文丑就会开始不安地呓语,他便不再一遍一遍起拧巾,索用双手去给胞弟的额角降温。
这一掌攥住了颜良手臂上先前被镰刀割开的伤,趁他闷哼时的一瞬松懈,旁那团烈烈烧着的火在他的上方投下火光与影子。
一夜里,文丑都被梦魇反反复复地缠着,颜良不放心,就一遍一遍地给发着烧的人投洗巾去冰额,他那一双手浸在冷水里许多次,到后来也冷成了一块儿冰。
那泪痕迹淌在文丑红的面上,陷进深疤之中就积成了一条小小的红色河,仿佛这块原本完好的面庞被利割开时,鲜血淋漓的景象。
只是当他守在药罐一旁的小凳上,去盯那火势时,却在不知不觉犯起了瞌睡,直到药罐子忽然鸣出一阵嘎的水汽声,才猛然惊醒。
如今眼前看到相似的场面,过往的悔意压得颜良不上气。
始终冰冷的落在颜良的眉心,却无法点通他心中的茫然,注视着文丑的痛苦,颜良第一次馁怯了。
应当是密语的。然而在这连绵久雨似会全然止息的一夜,在静谧的虫声鸟鸣之中,只有这样一句话语:“你把我当作谁了……”
“你……”
颜良正要去扶他的肩膀,一阵的血腥气却滴在了他的面上。
贴在一起摩挲,将昏睡的人哄着启,颜良便将胞弟的颈子稍稍托起,口着汤药,用尖慢慢递着,一点一点地将其渡进去。
清亮的声音被病与痛熏得发哑,又饱着淋淋的意,听在颜良耳朵里仿佛能嗅到无尽的泪水咸。
他焦心万分,将怀里喃喃哭着的人安顿在榻上,就起寻药。生着病的人力气自然是敌不过他的,抓着颜良衣角的手落,旋即宛若挂在悬崖边去攥那一稻草般,慌不择路地再去攥。
于是四周仍是昏黑的,灶房的窗便透出橙黄的灯光,颜良在其间忙碌着,照看着灶火之上的饭食,还要分神去关注熬煮的药汤,他得利落熟练,丝毫瞧不出过去曾是手不沾水的一位士族公子。
这汤药一熬,就在灶上熬了好几个时辰,熬出来黑的苦汁,颜良将它盛在碗中等放凉,先把生了病的人唤起来吃些汤饭垫垫。
忽有被什么东西刺痛的错觉,一转脸,却是文丑抬起一张哭了的面庞。
文丑烧了一晚上,醒来也是迷迷糊糊的,没吃得了几口就又昏睡过去。
“颜良……”
不用去摸额,光是隔着寝衣碰到的就得如一团火,颜良从未见过文丑生如此重的病――除了一次,那被他亲手割开脖子的人昏厥在榻上,一连发了许多日的热。
那是淌于贯穿了这姣好面庞大半的深疤之中的血色河,其间物一滴又一滴向颜良倾,有时是血的腥锈,有时又是泪的咸涩。
仅有的一丝两缕偶然靠近这农家小院,却又被袅袅炊雾裹挟而去,消失不见了踪影。
直到夜色逐渐褪去,缠着文丑的梦魇似乎也一并随着夜色离开时,他才放得下心暂时离开睡得安稳些了的人,又片刻休息不得地往灶房里去。
开裂的伤口,来自臂间的疼痛将颜良的思绪扯回,周遭一切鲜明的感――他淌的血和文丑落下的泪,将这场自欺欺人的幻梦安稳平和的表象冲刷。
不知名的虫鸣了一夜,在天将亮时隐去形,落了一地的雨蒸腾成雾气,浅青色的晨光就如同迷了路一般,在白茫茫之中四散而开。
吃不下饭也就算了,如何叫人把药喝下去,就让颜良又犯了难,他试着用汤匙去喂,但生病的人难得有些小脾气,不愿把这等苦东西咽下去,踌躇来又踌躇去,自己了一口药汁,慢慢靠近文丑紧抿的。
病中虚弱的人最终还是跌在了颜良上,簌簌泪水浇进他的颈间,烧的就嵌进颜良的臂弯之间,只需侧过面去,便能咬住另一人的耳朵,说上些亲昵密语。
半长的墨绿发丛好似火,因被随意剪断而糙的发似断面刺痛了颜良的眼睛,在参差不齐的发尾之后,文丑的面庞影影绰绰,形颤颤不稳。
一碗汤药在与的相贴之中见了底,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