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城早已點起了燈，火通明、浮翠丹，絲毫沒有因為太陽落下而變得冷清，人聲絡繹、車水馬龍，天域獨有的清透紗簾隨著晚風飄動。

        阿修羅一下子就聽出帝釋天話裡的賭氣，像是跟他鬧脾氣，但對方沒有給他機會，直徑走向善見城。

        這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將這個帝釋天就這樣自私的藏起來、佔為己有？

        說完，黑色的破壞神扭頭就走，對此帝釋天只是一笑置之，看在他眼裡此時的阿修羅不過是強裝鎮定，藏不住動搖的心思。

        帝釋天不急著回答，面帶的笑容極淡。

        他垂眼，對於體機能的受損，彷彿不放在心上，只是陳述一般平靜的評估，「只要受了這幅體無法承受的傷，我便會死去，再也無修復的可能

        柔和的晚霞才照清了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明媚得令他晃了眼。他也會想相信，這個帝釋天是過去幽魂，他的出現出現是為了糾纏冤頭債主，想自己索要過去的那些爛帳臭債。

        阿修羅端詳著帝釋天，不得不感嘆即使是偽裝，這個帝釋天確實有一種不同之前所見的異質感，比起高貴爾雅的聖帝，確實更加接近自己所認識的那個聖子，那游離方外又悉一切的氣質，卻又帶著無私奉獻的使命。

        阿修羅隨口說：「你治理得很好。」

        「如此......」這麼不打馬虎的回應，多少讓帝釋天自亂陣腳，他看得出神，可又一瞬間清醒，對方不過是在試探、試探他的份。識破了

        耳邊是劈空而過的聲響，卻又靜得只剩下風。帝釋天講話的聲音不大，但足夠從狂風中辨識出來。

        「不明所以、無知愚蠢的——活在別人造出來的美夢裡還沾沾自喜，如果這般結果真如你所願，還真令人感到由衷的噁心。」

        與獨一無二的破壞神不同，缺失心魂，也沒有繼承強大的神格，這種殘缺才是本該要有的下場。

        緋色的眼珠子轉向懷中，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金髮青年，深情而熱烈，「如果你真的是帝釋天，未嘗不可和你一起攜手共度？」

        而眼前的帝釋天似乎對他的想法有所感應似地，一隻細膩的手就從旁牽了起來，十指緊扣。

        沒有抗拒，沒有猜忌。

        離開深淵，一路無語，兩人心中各有算盤，誰也沒打算落誰的口實。

        「嗯。」

        帝釋天揚起嘴角，有成竹。他深知天魔深惡欺騙，然而他更清楚對方不願意冒著風險去誤殺任何一個可能，他狠不下那個心。

        還沒等帝釋天開口，突然間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從後將他撈起，他整個人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躍上房頂，一路朝皇宮的方向直奔而去。

        說完，帝釋天指向皇城的方向，盛大莊嚴的矗立在街市盡頭，往日看到的一風景成了清晰立體的帝宮。

        阿修羅的目光未從遠處的宮闕移開，似乎也不打算開口回應。直到行宮已經佔據了眼前視野，男人才開口說：「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本就是幸福的。」

上，因為那東西只能被另一個帝釋天留在善見城。」

        「不開心？或許等等就要見到你最愛的帝釋天了。」

        只換來一個心有靈犀的輕笑，彷彿在化滋長他心中那不可告人的惡質想法。

        「現在的我既沒有靈神體，也沒有心魂，嚴格說起來這副軀殼已經不能算作是天人的一分了。」

        「當真？」

        帝釋天垂眼看向上絆到的幾處劃傷，這種淺的傷一般天人不消一刻就會恢復如初，而他的傷處到現在還在絲絲冒著血珠。

        「快到了。」帝釋天提醒。

        「如果你看到帝釋天要怎麼辦？」

        「當初我希望你拾階為王，你拒絕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今反而是你著我坐上那個位置。」

        他語氣悲涼，似如看透一切的旁觀者，看著走遠的影，踏出步子跟了上去，走向祭奠過去而興盛昌隆的繁京。

        「讓我去確認。」阿修羅長著臉，沉思許久只得妥協下來，「如果發現你是聖帝，就把你送回善見城。」

        「你不會捨族人於不顧。」

        「——聽到我會受傷，你就遲疑了呢，阿修羅。畢竟——沒辦法像過去一樣承受你的攻擊還安然無恙哦。」他的質問如同利刃切中心，得破壞神難以招架，命門被這個不知真偽的帝釋天拿得死死的。而他也不得不去衡量這件事的真假，面對過去友人的那一張臉，他幾乎失判斷，甚至有幾分期待他的真實。

        帝釋天停頓，眼中一抹惱色：「不是我，是他。」

        「是，否則『他』怎麼會選擇安分守己的待在那裡？」低聲呢喃的音量只有自己聽見，眼底堆砌的冷漠猶如一個旁觀者，像是唾棄與鄙夷那個待在善見城庸碌無為的自己。